待王府的车轿来到夜家,早有下人一骨碌地进去通报。
“素…啊,大格格回来了!二爷、三爷,格格来了!”
夜玉衡等人忙迎了出来。“是素素!”
众人个把月没见到她,原以为她一进王府,以后就不得见了。这会儿一见,忍不住就想拥上,但又瞧她身后丫头、嬷跟了一堆,又不敢造,只得忍了下来,含笑将她接进大厅。
她一进去,正好遇见夜云薇。她对素素一向骄傲冷淡。此时见了,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回房去了。
素素早已习以为常,但心里疑惑。看大小姐眼睛红红的,分明是刚才哭过了,不知她为什么伤心?
大伙儿在厅上坐了一会儿,但隔着这些王府的人,总觉得不能像住常一样一有人畅所欲言,放心谈笑,说话也不够显得陌生客套,倒是拘束。
夜秉思心想:素素好不容易才回来这一趟,二哥嘴上不说,心里怎么可能不盼?若不趁今日让他两人说几句体已话,这不知要再等到何时才有机会再见呢。都怪这些跟班的人,没事在这儿碍事!他得想个法子才是。
“对了,素素,自从你走了之后,巧嬷嬷一直惦着你呢! 正巧她今日又犯也了风湿,不方便走动,这会儿在紫藤院躺着,不如你进去看一看她吧!她见了你一定很高兴的。”半响,夜秉思突然开口说道。
素素一愣,巧嬷嬷什么时候染上风湿症,我怎么都不知道?但见三爷朝眨眨眼,她会意,忙说道:“是啊,我也正想去看看她呢!”
“二哥,那你带素素到紫藤院去吧!”夜秉思推推他,又笑道:“这几位王府来的稀客,交给我来招呼就行了。”一面又唤来几个机灵点的丫头,高声吩咐道:“这几位姑娘、嬷嬷难得来一趟,光在厅上坐着也没意思,不如去看看咱们放缎料的库房吧,也算是来布庄一趟。你们几个好生招呼,不可怠慢,我待会儿就过去。”
丫头们含笑答应,领着这群娇客四处逛去。
夜秉思见人散去,这才松口气,对素素笑道:“总算把她们给支开了,否则我连话都不会说了,巧嬷嬷在她儿子家里,我已经派人说去了,大概待会儿就会赶过来了,她一直想着你。”他看着夜玉衡说道:“你们到紫藤院去聊聊吧!我叫人送点心过去。对了,素素,你会留下来用晚饭吧?”
素素摇摇头,低声说道:“我额娘要我天黑前回去呢!”“
“喔……”他不免失望。“那好吧!”
夜玉衡牵着素素往紫藤院去。
素素一走进院子,只见好几株以前她种的梅枝头上都冒出花苞子,再不久就梅花工了,一定很漂亮。她指着树梢,喜道:“二爷您看好些花苞都长出来了,今年的花一定会开得更漂亮。”
“嗯!”他点点头,看了她一眼,心想:“可错你却不能在这里陪我一块儿欣赏了。”素素只需看一眼,便能了解他的心思,顿时也是黯然。
夜玉衡将她接到里间去,因没料到素素会来,所以也没有吩咐丫头把房里的火盆生起。这时进来倒还比前厅冷些,他走到火盆架房,见火盆里的炭不足,才要拿夹子,素素忙过来说道:“二爷,我来吧!”
“那怎么行!”夜玉衡失笑道:“如今你是客人了,怎么能让客人动手呢?”
素素脸上一红,轻声说道:“只要在这屋里,我永远都是二爷的小丫头。”
夜玉衡一怔之间,她已默默地接过他手中的炭夹子,然后熟练地往火盆里加炭,再笼上火盆。弄好了后她拍拍手,又看着他笑了笑。“一会儿就暖和。”
夜玉衡扯扯嘴角,瞥了她一眼,把她拉近了,仔细端祥着。
素素面对他的注视,一时害羞,又要低头。
“又低着头,嗯?”他伸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柔声说道:“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老低头,何况如今你的身分也不同了。你更应该抬头挺胸了。”才个把月不见,如今见她衣饰华贵,十足是官家小姐的模样,虽然十分美丽,但不知怎么,却又觉得有些陌生,半响笑道:“可真像是位格格了。”
素素却脱口而出。“不像素素了吗?”
“你怎么这么说呢?”他惊讶道。
“这一切太突然了,我觉得……”她摇摇头。“不像真的,总觉得不自在……”
素素很想老实地说,她觉得手足无惜,紧张惶恐,怕走错一步,说错一句,会让人暗地嘲笑……总而言之,她仍然过不惯王府的生活,但又担心二爷会为她操心。只得又把那些话吞进肚里,只是忍不住眼眶一红。
她忽然上前抱住了他的腰,哽咽道:“素素很想念二爷。”
夜玉衡蓦然浑身一紧,仿佛被电极似的,有一股异样的感觉震撼了他,她一向倚靠他,甚至到现在还是一样,对他依赖。也没有因为她此时身分不同,而对他拘谨疏离。
他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感慨“没有,你一点也没有变……”
只是这会儿又不知道该如何拿起与素素之间的分寸,太热情怕她更舍不下这里,对她太陌生,又恐她伤心,实在为难得很,于是拍拍她,强笑道:“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撒娇?”
他捧着素素的脸,用手指替她试去了泪,鼓励她道:“素素,你一定得要学着适应王府的生活,你是王爷之女,那本就是应该过的日子。这一点也不突然,甚至还可以怪它来得太迟了,让你这些年来平白受了这么多委屈、吃那么多苦头,从今以后,你大可以抬头挺胸,再用不着忍气吞声了,这样不好吗?”
“我在二爷这里并没有吃苦。”她低语。
夜玉衡一笑,似真似假地说道:“唉,想想你这么些年来,总是待在我身边,替我分忧解劳的,如今少了你,我还真不习惯呢!有时我也会自私一点,若你不要去当什么格格,仍旧做我的小丫头,不知那有多好。”
素素居然也认真地点头附和。“嗯!那是最好的。”
“不行!不行!我跟你说笑的!你还是做格格好。”他失笑,又摇摇头,忙道:“哪有人像你这样,放着千金小姐不做,倒愿意当一个丫头的?”
他一面拉着她坐下,一面笑道:“来,咱们先坐下来,好好聊聊,告诉我,你这些日子在王府过得好不好?”
素素又习惯地先替他倒了茶,然后才说道:“我阿玛和额娘他们对我都很好,很疼我,还给我许多东西。”她说着,一面伸手拿了桌上的糖粟子,细细剥好再递给他。
“那就好。”夜玉衡知道她还改不了旧时服侍他的习惯,也就由着她,接过她剥好的栗子,放入口中,“今儿个你怎麽有空出来?”
“其实我日日都有空的,只是王府的规矩太多,不但是我,就连丫头们也不能随便出王府的。”
“这个自然,大户人家的行事都是这样。你见哪家大小姐上街逛去的?”他安慰道。“慢慢习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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