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初为美人（三）

御花园中

飞燕和樊嬷嬷正在御花园里散步，后面跟着两个宫女两个太监，与她们隔着段距离，是听不见她们说话的。

“樊表姨，今日之事，并非我操之过急，而是不得不做。你以为那史美人只是一时兴起才讲出那番话来？她先是讥讽我出身低贱逼我当众跳舞，而后又说孝武思皇后和孝武陈废后的事，目的就是让我成为全后宫的公敌。献舞一事，我已然给了她面子，没有让她下不来台，可是她依然不依不饶，我就只得出手了，否则以后这后宫就没有我一点立足之地了。”

“奴婢说的不是那没脑子的史美人，而是皇后，美人今天可是把她好好得罪了。”

“皇后，”飞燕冷笑道，“传闻中的皇后秉性温和、贤淑敏锐，可我今天见到的皇后却是形如泼妇、智比孩童。可见传闻不可信啊！在史美人说我出身低微要我献舞之时一个字都没写讲，反倒是我当时看到窦婕妤想要张嘴被身旁的班婕妤拦了下来，我自己为自己解围之后她才说只是玩笑话不必放在心上。而后，在史美人的那番话后，她那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因为她已经信了史美人的话，要来对付我。可是，在我当众说出史美人的话中之罪时，皇后这个蠢货生怕别人觉得自己听信了史美人的鬼话，忙着就要处置史美人。而且这个蠢货皇后还当众说出‘大汉皇后与天子同尊’这种话来，这话可不是一个皇后该说的。说难听点，这话也就是高祖皇帝说的脸面话，而且应该只限开国皇后吕雉。可她倒好，敢把这句话说在自己身上，就为了让史美人服气。可见这个皇后就是一个草包，不足为惧。”

“可她现在还是皇后，而且她还有身后的娘家，美人还是要小心一点。”

飞燕淡漠地说：“论娘家强大，谁比得过孝武陈废后，最后不也成为深锁长门？论娘家亲厚，谁比得过孝景帝废后薄氏，最后不也打入冷宫？论娘家功劳，谁比得过孝武思皇后，最后不也自尽而亡？可见啊，娘家不一定就靠得住。这个世上，唯一时时刻刻靠得住的就只有自己。而且，我以前听阿莽说过，太后一向不喜皇后，因为太后的王氏是快要败落的家族，而皇后的许家则是新兴权贵。可是，太后的王氏出身于孝景王皇后一族，从祖上开始就极为显贵，皇后的许家则是因为孝宣帝恩宠才发达的。所以呀，太后从皇上一登基就开始大肆任命王家人，想要盖过许家的风头。所以，你与其说我得罪了皇后，不如说我得了太后喜欢，这笔买卖还是划算的。因为这后宫啊，主事的是皇后，做主的却是太后。皇后是皇帝之妻，是可以被废弃的，而太后是皇帝之母，她一句话顶得上他人千言万语。”

“可是美人做的还是太急了。您初封美人啊，这就讨了皇后不喜。”

“樊表姨，你错了。这不喜不是我讨的，而是皇后自己讨的太后不喜。本来我没打算怎么的，可这皇后却要我在见太后第一面的时候就亲自送给太后处置史美人的凤诏，这让太后怎么想？不过也好，与其让太后到时候听别人说，不如我亲口说出来。太后在椒房殿是有亲信的，她一定会全部知道的。所以啊，我倒不如既一五一十又避重就轻顺着太后的心思讲。因为啊，真话假话都没有真假话混合着说更让人相信。太后看不惯许家，难道就看得惯与许家一起发迹的史家？所以，我特意把许史两家放在一起讲，目的就是让太后心里对皇后的刺埋得更深一点，到时候拔的才利索快速。皇后想要我得罪太后，那我自然投桃报李，帮皇后留给太后的印象更深刻些。”说着，飞燕冷笑着。

“美人竟想得如此深远，果然好手段！”樊嬷嬷低下头话锋一转说：“这后宫呀，还真是能改变一个人。听表姐和阳阿长公主说，您以前可是个单纯善良的人，这一到宫里就什么都变了。”

飞燕抬起头望着天空说：“不是后宫改变了我，而是我在后宫学会了适应。”

这时，一个太监过来说：“参加赵美人。皇上请赵美人即刻前往远条馆，皇上已在远条馆里等着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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