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北霜第一次见陈义天如此坚强——
可以说,这里一家四口那时只有陈义天是正常人了,但他却能保持淡定。
北霜被他搀扶着走进陈裕的房间时,正看见陈裕趴在地上,脸朝门口,眼睛半闭着,而张氏跪坐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伸出一个手指去探陈裕的鼻息。
北霜心下暗道不好,就听见张氏痛呼一声,“苍天啊!”而后两眼一翻,侧倒在地上也不省人事了。
“娘!”
北霜能明显感到握着自己胳膊的手一紧,但陈义天却没松开搀扶。
她看了一眼这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弟,扶着墙壁向陈裕走去。
陈义天的力量终是有限,北霜滑坐在离陈裕不远的地上,伸出食指和中指按了按他的脉搏,从怀里掏出一个沾血的瓷瓶,用另一只手指了指瓶子。
“把半瓶……”她酌量着用词,“喂给,爹……”
失血过多已经让她无法再握住任何东西了。
瓷瓶滑落在地,滚了几圈。北霜想伸手捡起,四肢完全不听大脑指挥。
她动了动唇,喉咙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快了,时间不多了。
她平静的想到。
“义天……爹……没……死……”
她只看到陈义天焦急害怕又模糊的轮廓在眼前晃了晃,整个世界便陷入了一片漆黑。
北霜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后面那句话没有,她感到自己有动嘴,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就当是长眠不醒吧。
晚安,这个世界。
□□□
黑,漆黑一片……
她好像是在做梦——却又和现实无异。
这就是死的感觉?
北霜眨了眨眼,仿佛看见身边有星光点点。
那些星光在不断的向上移动。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真实的触感,甚至,还有风吹起自己的头发。
等等,有风……?
她过了好一会才发觉,不是周围的星光在移动,而是自己在不停的往下坠落。
就像从高天之上回到自己该有的位置。
而她睡了一个长觉,现在刚刚醒来。
时间过了多久?爹娘还好吗?她会到哪里?
正这样想着,她腿部忽的传来一阵剧痛——
她落地了。
这痛楚不是仅仅在腿上,还慢慢扩散到手臂,胸口,后脑……
刺刺麻麻的,就像有无数的小虫子在啃咬。
北霜第一次在这黑暗中觉得有些恐怖。
自己是做了什么要受这样的折磨?
她张开口,动着嘴,还是听不到一点自己的声音。
呵,还成哑巴了?
她自嘲的想,迈开腿向“前”走去,不知踢到了什么东西,再次快速向下坠落。
这次的下降可不似头一次那么享受,而像从千米之上自由落体,强烈的失重感让最勇敢的人都会感到恐惧。
北霜就是在一种惊恐万状的失重感中醒过来的。
灰蒙的天在转,青色的山在旋,连背后坚实的地也像陀螺……
她抑不住胃里的翻腾,用自己仅剩的平衡力翻过身,干呕了几声。
吐是什么也没吐出来,湿润的泥土气息却是疯狂的往她鼻息之间钻,带着一种不知名的青草味——有点苦涩。
不管怎样,这种味道让她的眩晕感减轻了不少。
喘了口气,她手脚并用从地上坐起来,看着四围熟悉的景象,和缓缓从两山之间升起的太阳,身体一晃。
她不是死了吗……!
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她站起身,跑向不远处的一个水潭。
刚才因为眩晕豪无知觉,现在一跑才感觉整个人都疼得要散架。
在及腰的潭水中,她将自己灰黑的外衣撕开,露出血迹斑斑的里衣,颤抖的手摸向胸口中间的伤口——
疼,但是明显已经结痂。
她已经“死”过了一回,不会连梦和现实分不清。
幻觉?
她抬起右手,看着手腕上面三片桃色花瓣,不由联想起莫青丘所说,绝命散那一事。
没了气,脉搏全无,命相已绝……
这不是说,上次她就死过了一回?
而这一次,又没死成?
哪有这么巧的事,上一次绝命散也就算了,可这一次……剑中心口!
就算不是当场毙命,她也应该是失血过多而死的!
可,她现在还活着!
七年前——
“丫头,你听说过白荣公主吗?”
“什么公主……啊,师父,没想到您老还爱好这些啊……!”
少女颇为玩世不恭的打趣。
“去去去,小丫头片子,尽会瞎说,白荣公主可是你们东瀛国一大秘闻,你师父我好不容易探听到的,要不要听?”
仙气飘飘的青丘大人带着满身酒气靠近少女,表情猥琐。
“你滚啊!”少女瞬间炸毛,一拳头就挥了过去。
“诶诶诶,丫头别冲动,那白荣公主可是拥有长生不老的秘诀,你没有兴趣吗?”
“喝醉了就别说胡话,往我脑子里灌什么迂腐思想呢?”少女又一拳打过去,这次被稳稳当当抓住了手腕。
然后青丘大人手臂一转,少女还没来得及惊呼,就呈“大”字半死不活的摔在地上。
“丫头片子,不教训还上天了……”莫青丘冷哼,起身灌着自己的酒葫芦大摇大摆的走远了,
“可惜啊,可惜……”
少女被摔得晕乎乎的,不知师父走了多久,还听到这声叹息,仿佛从空中飘下来……
……
可惜?
北霜从潭水中上来,眺望不远处的城镇,用手轻轻拂过胸口染血并已发黑的里衣,脸色苍白。
可惜,到底是可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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