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凉如水。

一轮明月悬在天空，清冷的银光洒在微波粼粼的胡面上，泛起阵阵柔和的波纹，仿佛仙女的纱裙在其上飘动。

“轱辘……”

霜生独自驾着马车，慢慢在湖边停下，敏捷的跳下车辕，褪下身上罩着的宽大斗篷。

马儿跺脚打着喷子，低垂的颈项似是在抗议。

“行吧，不要这东西了。”霜生失笑，快速的把车厢从马儿身上卸下，又把嚼环取下，丢到一旁。

感到身上的负重物卸去，马儿急不可待的奔向湖边饮水，而后就地趴下，一动不动的看着霜生只着白色里衣步入湖水中。

有些人啊，全身上下都是美的，连走路姿势都不放过，就是马儿也会着迷。

如同此时的霜生。

一步两步……

它晃晃脑袋，赶蚊子。

三步四步……

它竖起耳朵，盯着月华之下那道倩丽的身影。

五步六步……

湖水及腰，它抬头，作势要从地上起来。

七步八步……

它撑起前蹄，发出低声嘶鸣，可那道身影继续向湖水深处走去。

九步……

十步……

它困意全无，起身踏入湖水浅滩，却不见了那道身影。

它急躁而试探的将右蹄放入深一点的湖水中，不料底下鹅卵石打滑，差点跌倒。

它一个趔趄，整个身体往前倾，一下子水就没到了脖子处，它挣扎着，想往后退，谁想蹄子陷入淤泥中，怎样都不好使力。

于是它转过身，想用前蹄上岸，却发现岸边的泥块被自己蹬掉了大半，成了一小坐“悬崖”，它的前蹄踩到岸上，却不能让整个身体上去。

它紧张起来，用尾巴拍打着水面，四个蹄子不断在水下乱蹬，原本清澈的湖水被它这么一搅腾，彻底变得污浊不清。

它换了个方向，刚迈出步子又犹豫了。

或许是怕陷得更深，或是出于对水的恐惧，它局促不安的嘶鸣起来。

就在它整张马脸写着“绝望”二字时，它面前的湖水波动了。

它动了动耳朵，聚精会神的看着眼下不同寻常的湖面。

这一看不要紧，它发现湖面上还印着另外一匹马的俊脸。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它瞪大眼，借着月光凑近了点看。

嗯，它好像也看着我诶*罒▽罒*

就在它的鼻子要碰到水时……

“小傻子。”

霜生忽然从它眼前冒出来，乌黑的头发有几缕耷拉在脸上，吓得它往后一退，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湖水里的鹅卵石上，还没坐稳，下一秒又被痛的跳起来。

这下好了，坐没坐稳，站也没站稳，整个马瞎扑腾一通，溅得霜生满身泥水不说，自己也歪里八七的倒了下去。

霜生：“……”

她就不应该吓这匹傻马的。

过了好一会儿，人马二货才浑身湿漉漉的上了岸，霜生从马车厢里抱出一堆干柴，换了身衣服，就地升起一簇篝火。

“呐，给你。”霜生将自己的斗篷甩到马儿身上，自己裹着一张棉布。

遍地都是草，霜生自己有也带口粮，并不愁吃的，重点是累了，吃不吃都无关紧要。

“石头，我就叫你石头吧，马石头……”

霜生躺在草地上，摸着马儿湿漉漉的脑袋，有些皮痒的说。

马石头：“……”

这个主人好欠揍怎么办。

想着它就有些按耐不住。

“诶，你别嫌弃，”霜生心有所感的按下它冲动的蹄子，道，“你知道石头是谁吗，以前我有个未婚夫，叫做石辰，长的还不错，就是有些傻傻的，像你——”

“……”马儿赌气的模样，让霜生哑然失笑。

说来好玩，这个世界的动物居然会有灵性——虽然很少，却也足以让人诧异了。

“反正你也不吃，又不困，我跟你讲讲如何——”

霜生翻了个身，侧躺着，腰以上都靠在马儿背上，三千墨发披散在地，勾勒出好一副山水画。

“想不想听？”

马儿轻一颔首，慵懒的趴在地上，轻声呜咽表示回应。反正刚才一闹腾，身上湿漉漉的，它也困意全无。

霜生思索片刻，便开口了。

“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又有朝气，又阳光，还坚毅无比。”霜生拔出地上的野草，一节节的折断。

“就是榆木脑袋，如果不是亲戚牵媒，估计他一辈子都讨不到姑娘。而且订亲了之后也一点都不懂调情，所以我才总是叫他石头……”

霜生说到这里，轻笑了出声。

她扔掉手上的草根，眯起狭长的双眸，眼中映着跳动的火焰，仿佛看透了过去和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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