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国宝琉璃盏【14】

月灵城里天地苍茫，大雪纷飞，而此时的江南，却因为暴雨肆虐，突发水患，无数百姓家园被毁，流离失所，湖州太守谢江城一时手足无措，遂紧急上报京城。

秦王府。

陶甘快马停留在秦王府门前，飞身下马火急火燎地冲进了府中。

秦王和梦璃此刻正在府中谈笑风生，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殿下！”未见其人先闻其音，陶甘跑进了屋中。

“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秦王放下手中的玉笔，厉声道。

“殿下，杨总管让属下传达陛下口谕，江南暴雨肆虐，突发水患，陛下让您即刻启程前往江南治水！片刻不得耽误！”陶甘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突发水患？怎么会这样？”秦王也震惊不已。

梦璃急忙说道：“殿下，此时正值江南雨季，大雨连下数月也不足为奇，江南百姓只怕已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了。陛下爱民如子，此刻定然心急如焚，事不宜迟，你赶紧出发吧！”

说话间，梦璃已经开始替秦王收拾东西。

“好，”秦王看了眼梦璃，转身对陶甘道，“即刻准备，我们马上上路！”

“是！”

车马已经备好，梦璃在门口送别秦王离去。

秦王抓起梦璃的手道：“梦璃，本王此去，少则半月，多则半年，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殿下也是，梦璃会每日在府中替殿下和江南百姓祈福的，我等着你平安归来。”梦璃看着秦王的眼睛说道。

秦王闻言，转身对一旁的红儿说：“照顾好娘娘，有任何闪失，唯你是问！”

“红儿遵命！”红儿急忙俯身道。

梦璃突然低头笑了：“殿下，红儿只是个小丫头，哪里能事事护我周全呢？你若真是担心我，就尽快平安回来。”

“我一定会的，你乖乖在家等我。”秦王抱着梦璃亲了亲她的额头，翻身上马和陶甘踏上了行程。

梦璃目送着他离开，一旁的红儿眼里闪过一丝阴霾，把手心抓得通红。

……

漆黑的夜吞噬掉天边最后一抹光线，黑黑的天幕低垂，星星点点的雪花从墨色的天空中飘落下来。

杨善此刻正站在雪地里，雪花飘落在他身上，打湿了衣衫。

邵年穿梭在风雪中，她黑衣上的点点雪白，明亮醒目，不一会，她便跪在了杨善身后。

“大人！”邵年作揖。

“秦王此去江南，我要让他，有去无回！”杨善原本平静的面庞上突然露出狠色。

“属下遵命！”邵年此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抬起头来，“对了，大人，属下最近打探到一个消息，柳青青此刻就在江南。”

“柳青青？”杨善突然转过身来，“那个顶级赏金杀手？”

“是的！”

杨善突然叹了口气：“只可惜，当年让占壁那个老杂毛抢占了先机，她现在已经是金狮国的人了，要不然，以她狠厉的手段，还能为我们所用。”

“大人，属下以为，她与江南水灾日趋严重，定然脱不了干系！”

杨善仔细想了想说道：“你到江南以后好生观察，如果能让她为我们所用，万万不可错失时机。”

“属下遵命！”

杨善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邵年稍微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大人，你在京城，也要多加保重，属下告退。”

邵年踏着雪花翩然远去，杨善回眸，看着她黑色的身影穿梭在黑夜里，直至消失。

柳青青本是月灵城里的顶级赏金杀手，土生土长的凤歌人，此人从小就是一副天使面孔，心性却异常凶狠毒辣，杀人放火从来是当玩笑一样，每次杀完人，她就会在尸体上放上一片青叶，嘴角一抹邪魅的微笑，像无事发生。

当年，她由于屡屡作案被朝廷通缉，甚至遇上了劲敌宁王，宁王为她铺下下天罗地网，致使她武功尽失，不得已负伤离开月灵城，流落他乡，后来她被金狮国国师占壁救起，占壁见她天资聪颖，骨骼清奇，便决定收她为徒，甚至帮她恢复了武功，从此她便不再做赏金杀手，而是跟着占壁，鞍前马后，不辞劳苦，替他杀掉无数挡路人，并誓死要找宁王报仇。

“若是柳青青能为我所用，她和邵年，定然能成为我的左膀右臂。邵年……”杨善在黑夜里轻轻开口道，脑海里突然浮现了当年邵年誓死要跟着他时，楚楚可怜的模样，他突然变得有些忧伤，嘴唇微微泛白，“对不起，是我让你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雪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朦胧，风雪迷了眼睛，可杨善脑海里的回忆，却变得越来越清晰。

当时的邵年，还是个胆小怕事的小姑娘，她会因为杨善给她买了串糖葫芦而欣喜若狂，会因为杨善给她买了套新衣服而在屋里翩翩起舞，像只天真烂漫的蝴蝶，享受着独属于她自己的香甜花蜜。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她央求杨善教她武功，要替他杀人，杨善不爱搭理她，草草教了招式便转身离去，她常常一个人练到半夜，擦伤，摔伤，刺伤，伤痕不计其数，可她咬牙坚持了下来，甚至成为了他的手下里武功最高的那一个，她不再是当初那个踩死只蚂蚁都能哭半天的小姑娘，她渐渐学会了杀人，一开始还会手抖，慢慢地，便习以为常，甚至连杀死老弱妇孺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而让她坚持下所有这一切的理由，只有一个，因为杨善需要，那她就做这样一把利剑。

与天使面孔的柳青青不同，邵年常常是冷酷的，也许是因为杀多了人，也许是因为，她想要把自己的很多心思，都藏在那张冷酷的面孔之下。

杨善抬起头来，任风雪打落在那张俊美的脸庞上。他又何尝不知，邵年早已对自己痴心入骨，可他自小选择的这条道路，本就荆棘遍布，泥泞满地，一不小心就会摔得粉身碎骨，血流成河。

他就这样怀揣着理所当然与歉疚不安的矛盾心情，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邵年为他出生入死的冬日。

江南，湖州。

柳青青一身干脆利落的衣衫，精致小巧的脸庞上一缕天真的笑容，她拍拍双手，微笑着离开了胡同。

胡同里，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男子的尸体，全部都是七窍流血而死，他们都穿着官服，看样子，是官府的人。其中一具尸体的脸上，静静地躺着一片翠绿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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