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自有时（二）

翌日，旭日高升，连日阴霾的天空终于放晴，清明的日光将窗户纸照得轻薄透亮，木长宿还在赖床。

整个人依旧像一只小猫似地蜷在被子里，不时地用手抓一抓身旁空出了一半的床榻。

早起出去了一趟的木长归又回到了屋子里，他坐在床边，两根手指捏着一颗类似枣核、两头尖尖的木樨树种，拿过木长宿的手，摊开在自己的膝头，用树种的尖端一下、一下地轻挠着木长宿细嫩的掌心肉。

木长宿的手掌蜷了蜷，浑身一缩，醒了过来。

“什么？”木长宿问道。

“木樨树种。”木长归轻笑着答道，“你爱吃桂花酥，我便想着，要在院子里种下一颗木樨树的种子，悉心培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待此树亭亭如盖矣，我便可以采摘桂花，亲手为你做一盘桂花酥。”

木长宿坐起身，有些不解地对木长归歪了歪头：“可是南方并不缺木樨树啊，你为何又要多此一举？”

“不一样的。”木长归脸上的笑容的淡了些，他静静地看了木长宿好一会，直到木长宿的清雅面容，在他漆黑如夜的眼底烙下了永世不灭的清晰印记，“走，哥带你去种树。”

木长归将木长宿从床上拉起，给木长宿穿好木屐，又拉着木长宿来到镜子前，

他像是一个小心翼翼地修复着一幅珍贵古画的装裱师，无比细致地为木长宿整理衣着和仪容，务必要让木长宿的每一根发丝都整齐、每一处衣角都没有褶皱。

真好看。

木长归顾自满意地颔首，这才牵着木长宿的手出了屋子。

因为木长宿眼盲，帮不上忙，只好站在一边。木长归便一个人忙得不亦乐乎，落种、填肥、培土、浇水，又围了一圈严实的樊篱。

所有的事情，木长归亲力亲为，院子里的两个仆从要来帮忙，木长归不许。

完事之后，木长归遣走下人，从怀里掏出一方素白的锦帕，擦着满手的泥土，一脸满足地喟叹道：“弟弟啊，桂花的花期，恰好是在八月十五前后。”

“嗯。”

“八月十五是团圆节，家里人，即便是远在天涯海角，也要归家团聚的。一起看圆满的月亮，一起吃香甜的月饼。”

“嗯。”

“你可莫要忘了。”

“嗯。”

“那......桂花开时，你......会回来吗？”

木长宿默然不语。

木长归用锦帕擦手的动作顿了顿，又笑了笑，心想，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非要有一个说死了的答案。

越是说好的事情，越容易教人遗憾。

“八月十五之后，再过两个月，十月十四，就是你的生日，哥记着呢。”

“嗯。”

“哥会给你备一份足够分量的生日礼物，必定是让你见......让你到手之后便会欢喜的宝贝。”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欢喜。”木长宿因此想起了一件天大的事，忙问木长归，“你的生日是哪天？”

“四月二十。”

今日是腊月二十一，还有三个月，木长宿在心里盘算着。哦......明日便是腊月二十二了，还有一件同等天大的事，竟险些忘了。

木长宿问木长归：“森罗宗附近有河流吗？”

“有啊，三十里开外，济水。怎么了？”

“明日，恰逢一故人忌日，你带我去一趟，我要河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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