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月光下坐了一夜,直到天上的星星被刚出山的太阳晃得看不真切。脑子里浑浑噩噩,他也有点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感情了,真的是心生欢喜了?他想不明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顶撞了师父,与其说是想不明白,不如说他不愿承认。
宁九郎叹了口气,一夜未眠,他太累了,他这一夜想的太多了,站起身来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抬头望天,嗯,该吊嗓了,出师了也不能懈怠。
于是他就在院子里吊嗓,嗓子松快了就开始一段段的唱戏,嘴里的唱词都是戏里的快板流水部分,他只想过瘾,于是调门比往日高了不少,且全部用的是真嗓,他想靠戏泄愤,他想通过戏里的一句句唱词让自己清醒,他要一字一句唱出他心里的难过。
不多时就把其他的人吵醒了,商菊贞他们几个成了角儿的也被吵醒了,心里有点痒,便跑到院子里也跟宁九郎一起唱,但宁九郎仿佛是看不见他们一般,别人递过来的唱词他也接,但他眼里无神,这在戏里可是忌讳,尤其是旦角儿,平常练嗓子也得顾及着眼神。今儿宁九郎有点奇怪,手里摸着烟杆子的侯玉魁想。
“哎,你说九郎这是受什么刺激了,今儿怎么起得这么早啊。”侯玉魁凑到了商菊贞旁边。
“瞧你这话说的,哪天起的不早啊,哎,你看他今儿这眼神儿不对啊。”商菊贞盯着宁九郎。
“哎哎哎我说这是怎么回事啊,都起这么个大早。”姜荣寿也凑过来瞧热闹。
“哎你瞧瞧九儿,今儿天刚亮就这样儿唱,他这用的可不是丹田。”商菊贞还是盯着宁九郎,他试图从宁九郎的眼睛里看到他自己的影子。
“嘶...我说你们俩就知道出去快活,昨儿九儿跟师父吵了一架,你们都不知道?“姜荣寿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跟那台阶上一坐就是一宿。”
“你说什么?九郎跟师父吵起来了?!”商菊贞侯玉魁二人异口同声,不过还是侯玉魁先接受了这个事实,平静开口:“因为什么啊,按理说不该的。”
姜荣寿撇了撇嘴,有点无奈的意思。“还不是因为跟那齐王爷,他们两个整天混在一起,师父说了他两句,就成了这模样。”
侯玉魁上前去,走到宁九郎身前,此时宁九郎的嗓音已经不那么清亮了,宁九郎停了嘴里的唱词,直愣愣的看着侯玉魁,侯玉魁也不知从何开口,二人对视良久。“九郎,别唱了,回去休息休息。”说罢就扶着宁九郎一步一步走回屋里,宁九郎始终都是浑浑噩噩,侯玉魁也不敢走,过了许久,宁九郎的眼神才恢复清明,开口就问:“师哥,您说唱戏的是下九流吗。”
这一问就问住了侯玉魁,侯玉魁是一身傲骨的,如今民间谁遇着他都得尊称一声侯老板,虽然人们一直说唱戏的是九流之末,但他却从不认为,他有点犹豫,最终还是开了口。“这东西,是由你自己决定的,与别人无关。”
宁九郎一直沉默着,后来也许是太困了,便躺下歇着了,侯玉魁看他睡着了才走。
已经是下午了。
“哎?宁老板呢。”小王爷刚做完先生留的功课,迫不及待的来找宁九郎,可他没在院子里看见他。小王爷心里纳闷。
“回小王爷,宁老板正在屋中歇息。”这一句话,小王爷更纳闷儿了,宁九郎白天可从不睡觉啊,他这人的作息时间差不多是跟着太阳走的。
小王爷进了宁老板的屋子,没人敢拦着,就是宁九郎的几个师兄看着小王爷恨不得把牙咬碎,这王爷就不知道自己坏宁九郎名声?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小王爷坐在炕沿上,看着宁九郎的睡颜,嗯,仙子哥哥就是仙子哥哥,比那些姐姐妹妹好看多了,他想。
“您怎得有空来了?”宁九郎其实早就醒了,他一直睡得不沉,来人就能感受到,没睁眼只是因为不知该如何面对小王爷。
“哦,我刚刚做完功课就来看你了,哎?你今天有没有戏。”小王爷眼里藏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宁九郎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一觉睡到了下午。“今日没有戏,特意跟老佛爷告了假。”他打了个哈欠,似乎还没睡醒。
“九郎可是身体不舒服?怎还告了假?”小王爷皱起眉来,他有点担心,他最怕宁九郎出事儿了,哪怕宁九郎皱一皱眉头,他都要问个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确认他的九郎没事他才放心下来。
“无碍,就是今儿早上喊嗓子没注意,高腔上不去了而已,王爷今日找我来有何贵干?”
“那可得多注意了,今儿是想接九郎哥哥出宫玩儿上一玩儿,九郎哥哥有没有兴趣啊?”小王爷笑得灿烂,晃了宁九郎的心。
出宫?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出去过了,也好,就今日,与王爷说明白了也好,早了断,也许就能早些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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