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的湖泊酒色灯光,点缀着莺莺燕燕。
画舫里缓歌缦舞,丝竹声声,尽是腻声腻气的调笑。
说是品诗大会,实则是商贾权贵的声色场所,挂羊头卖狗肉。
日复一日的调笑,早已使我厌倦透了,纵使每日绫罗烟纱,珠宝钗环,香粉扑面,美若天仙,可灵魂早已腐朽不堪。
趁姐妹们放肆调笑,没人留意之际,我一个人来到船头,夜风徐徐,湖面微光粼粼,湖边灯光点缀的富丽堂皇,我一身青纱,迎风飞扬。
我知道,若想逃离这无聊的一生,唯有一死。
生死对于我,早已不再重要,这红尘,空洞无聊。
深吸了一口气,没什么可眷恋,没什么可犹豫,我一头扎进湖里。
恍惚间,我听见清朗又急切的男声似乎在呼唤我,让我不要跳,可惜我连挣扎都没有,就彻底沉入黑暗。
那时候我在想,这样,真好。
我没想到我还会醒,是在一个医馆。
眼前似乎有一位神仙,一身白衣,青丝垂地,三分脱俗,七分仙骨,面容淡逸如远山,微风拂过,飘飘然,好一位倾世之资的男子。
我咳了几声,他淡墨色的画眉,皱了几皱,似乎有几分担忧,为我端来一杯微热的香茶,又扶起我,喂我喝下。
他修长的指尖如青色的嫩笋,带着淡淡的药香,他的声音清朗出尘,似乎是我投湖前听到的,他说,“姑娘感染了风寒,还需些时日,在下是郎中,机缘巧合救了姑娘,姑娘就在此好好调养些时日无妨。”
这男人容色倾城,却并不能打动我,我声音冷冷的,“我身上没有银钱付你诊费。”
他施施然笑了,贝齿薄唇,好看至极,带着几分干净,“不收你诊金,医者父母心。”
“哦?我不喜欠别人人情,你看,以身尝还诊金如何?”我说的淡淡然,不以为意。
可他却忽然红透了脸,慌里慌张的道,“姑娘说笑了。”
转身逃也似得跑了。
我难得开心的笑了。
纵身红尘许久,第一次见到会被女人调笑的脸红的男子,甚为难得。
我对他,忽然起了一丝好奇和兴趣。
我活了这不长不短的十几载,什么都尝过,唯独没尝过爱情。
他倒是有趣的紧,每日三餐,早晚两顿药,伺候的细心又周到。
他生的好看,品行及端正,孤身一人,不知来历,每日就是治病救人,遇到穷苦百姓,一概不收诊金。
生平第一次,喜欢上一位男子。
我开始眷恋起这种生活,病早好了,却故意装病,每日让他为我煮粥熬药,药虽苦,心却如蜜汁。
那日傍晚,月色极好,我让他陪我出去走走,他应了我,脸上却极为害羞,又有几分别扭。
我故意穿的很少,夜风很凉,屋顶上,我借故冷,靠在他怀中。
一抬眸,他眸光灼灼的凝着我,呼吸微乱,那夜星光璀璨,风微乱,杨柳拂面,春色满园。
他说他喜欢我,我信了。
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过起了夫妻般的生活。
那真是最美的一段时光,他从没追问过我的过去。
我肆意享受他带给我的温柔宠溺。
有时候我会问他,爱我么?他说爱。
我问他,有多爱,他说,恨不得把什么都给我。
我问他,无论我是什么人都会一直爱我么?
他坚定的对我点头。
我换上素衣,淡雅的妆容,一双素手,为他洗手作羹汤。
直到我怀了身孕。
他高兴的抱着我转圈圈,说要十里红妆,聘我为妻。
我心中却不安,这洛城,除了他,谁人不认得我。
我又问他,无论我是谁,你都会爱我么?都愿意娶我么?
他宠溺的笑笑,当然了。
我鼓起勇气,告诉他,我是舞月楼的头牌,容锦。
他没说话,转身走了。
那一刻,我如同被冰水兜头,天旋地转。
什么海誓山盟,什么月下誓言,都抵不过红尘俗世。
这世上,终究没有人,能接受我的身份。
我冷冷的笑了,笑出了眼泪,低头轻抚了还未
起的肚皮,柔声道,“孩儿,娘亲带你一起走!”
桌上果篮里有把短刀,我拿起刀,释然的笑笑,自顾自的道,“这命,是你救回来的,今天我还你!”
说罢毫不犹豫的插入心口,一股剧痛袭来,我倒下去,喉咙一阵腥甜。
与此同时,一声凄厉的痛呼传来,我被一个温热的怀抱紧紧抱住。
是他,手中还捏着一张纸,看着很熟悉。
他声音都颤抖了,手不停地替我擦着不停涌出胸口的鲜血,却越擦越多,他眼泪噼里啪啦的落,嘶哑着嗓子道,“你怎么这么糊涂,你的卖身契,我早就替你赎回来了,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啊!我只是去拿你的卖身契,你为什么不等等,你为什么不等等……”
我第一次听到,他哭的像个孩子,我好后悔,想安慰他,可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有泪水,不停地落。
我想说,遇到他,是我最美的事情。
他紧紧的抱着我,说,“容锦别怕,我来陪你啊!”
我无力阻止,眼睁睁的看着他,拔出我心口的短刀,插入他的心口。
我想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不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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