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的渴望与赤诚是骗不了人的。
人心本就是偏的,杨夫人把洛依依亲手带大,把她教养成了文雅娴静的模样,自然偏爱洛依依,而洛柒柒,杨夫人第一眼见她,就觉得她骨子里坚韧不拔,执拗又偏狂,自然不喜,于是对她疏于教养,不甚关切,可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惊觉。
这么多年来,那颗赤诚之心其实从未变过。
她对有恩于她的人,从来只记得对方的好。
不怀丝毫恶意。
与那个人何其相似。
她很想问问那个人,当他怀着一颗赤诚之心,被推至那种境地,决然赴死的时候,有没有恨过?
当他怀着一颗赤诚之心,被真心对待的兄弟背后捅刀的时候,有没有恨过?
当他怀着一颗赤诚之心,眼睁睁看着所谓的正义,公道在面前翻覆的时候,有没有恨过?
杨夫人的呼吸越来越弱,几不可闻,就在这时,仿佛回光返照似的,她猛的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像是汇聚了全身力气才憋出的,沙哑得不成样子,听不出原本的声音。
“洛柒柒——”
洛柒柒下意识上前几步,扑到她面前。
杨夫人猛的抽出藏在被子里的手,指尖细弱苍白,在空中滞了一瞬后蓦地抓住了面前近在咫尺的手。
冰凉刺骨,洛柒柒怔了一下。
杨夫人手心贴住她的手背,指尖绕过小指稍显滞顿的动作起来,隐秘的在她手心极其缓慢的画了一个形状。
最后一笔画完,忽的没了动静。
时光恍若静止。
周围安静的可怕,只有呼吸声清晰可闻。
她的,洛依依的,叶尘的,还有刚进来的洛小六的。
怎么好像少了谁的?
“师娘!!!”洛小六奔波而来还未来得及喘气就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
仿佛是什么信号,僵立在一旁的洛依依也痛哭了出来。
洛柒柒僵硬的转过头,床上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没了呼吸,苍白瘦弱的手还搭在她掌心。
明明是那样张狂桀骜肆意江湖的人,最后却只能以这种憋憋屈屈的方式度过这漫长且短暂的一生,无声无息,无力回天。
生命多么脆弱。
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还未发一言,眼泪先不自觉的落了下来。
年少轻狂,满腔热血,总以为英雄流血不流泪,是为所谓的颜面,实则,有些时候,流泪比流血痛苦百倍千倍。
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寒风吹过,院子里被主人精心打理的杜若似乎也暗淡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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