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江南有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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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毫无破绽

洛柒柒做了个噩梦。

那是在一个宛如地狱般的战场上,所有人疯狂的挥动手里的兵器,无情的厮杀着,残忍而无情的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残肢断臂无数,尸体无数,鲜红的血汇聚成一条小河,流出去很远。

她穿过刀光剑影,躲过那些人杀红了眼不分敌我的攻击,看到师父全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他面前站着一个人,拿着把刀,刀刃还在往下滴着血。

她怕极了,毫无理智的拿起剑就刺向那人,那人听到动静转过头来,​面上却像笼着一层黑雾,怎么看都看不清。那人面对她手中的剑,不躲不避,似乎是不相信她会动手。

好奇怪!明明她恨极了,可是她并不想对他动手,她甚至还想收回手中的剑,可是​她的手完成不受她控制,一直在往前刺,她努力想要收回手,剑就一直往前刺,她放大的瞳孔里只有那把不断前进的剑,内心有一个声音泣血嘶吼着:不要!

最后,​最后怎么样了呢……

​一股淡淡的酒香萦绕在鼻尖,她猛然睁开眼,对上一张放大的脸在眼前晃,那脸笑眯眯的,问道:“这不是柒丫头吗?”

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洛柒柒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这才慢慢平缓了心绪,她缓缓起身,忽觉背后一凉,她才发现后背汗湿了一大块。

想是天气太热的缘故罢,洛柒柒擦了擦额角的汗。

​枝干不高,她伸脚便触到地面,站直,笑着说道:“舒爷爷又喝酒了。”

“哎呦,难得柒丫头还记得我这个糟老头子,这么久都不来找我玩,糟老头子还以为被人嫌弃了。”​舒爷爷哼哼道。

“这不是被事绊着脱不开身嘛,”​洛柒柒随口道。

两人在石凳上坐下。​

“嘿嘿,”​舒爷爷笑道,“柒丫头这是又被罚啦?”

洛柒柒:“……不是。”​

“那就是特意来看我了?”舒爷爷笑眯眯的问道。

洛柒柒:“……也不是。”

舒爷爷长长的“哦”了一声,笑得更深了,“那就是柒丫头不开心了。”

年少时洛柒柒不开心的时候就会躲在藏书阁,跟舒爷爷聊聊天,每次跟舒爷爷聊完都会觉得心情放松很多。后来再大一些的时候,她就不会这样做了,因为一个人的不开心讲给另一个人听就是两个人一起不开心,她就把这些心事默默吞下,谁也不告诉,第二天又是阳光灿烂的洛柒柒。

洛柒柒望着舒爷爷满头的白发,心想,时间过得真快啊,那些嬉戏笑闹的岁月鲜活得仿佛就在昨天,却其实已经过了许多年。

时间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一晃神就从指缝间溜走,怎么抓都抓不住。等你猛然惊醒,却早已回不去了。

“柒丫头有什么不开心的跟糟老头子讲讲?”

“没有啊,”​洛柒柒回过神,笑道,“我哪有那么多不开心的事啊!”

舒爷爷“切”了一声:“柒丫头长大了,学会骗人了。”

“没有,我真没有。”​洛柒柒无奈的道。

“还说没有,那方才又是谁做梦的时候反反复复的叫一个人的名字,好像还哭了?难不成是我老头子老眼昏花了?”​舒爷爷鼻孔里出气,哼了一声。

做梦?她刚刚做梦了吗?

叫谁的名字?​

她,哭了吗?​

洛柒柒有一个特性,她睡觉的时候会做梦,但是不管梦里多么深刻,醒来后梦里的记忆她都会忘得一干二净​,甚至不记得自己做过梦。

“柒丫头这是有喜欢的人了?跟老头子我说说?”舒爷爷为老不尊,笑嘻嘻的道。

“怎么可能?我哪里会有喜欢的人。”洛柒柒下意识的反驳道,“我不可能哭,我从十岁以后就没哭过了,肯定是你看错了。”

“哎呦呦,还嘴硬呢!”舒爷爷也不生气,“就算我老头子看错了吧,那你反复叫着一个人的名字那我可是听得真真儿的,这总错不了吧?”

“行,那你说,我叫的是谁?”

“你叫的含糊不清的,老头子听不大清,”舒爷爷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好像叫什么希?什么清?还是什么星……哎你别这么看着我,老头子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嘛!”

她叫的是谁?

能让她在梦里哭叫出声来,该是有多刻骨铭心的记忆?

可是她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洛柒柒面色有一瞬间的空白,在舒爷爷说那句话的时候,她甚至感觉到心脏的位置突然狠狠的滞了一下,滞得心口发疼,有那么一瞬她感觉心脏似乎不会跳动了,脑子里空得厉害,一股巨大的失落感瞬间席卷了全身,明明是大热的天,她却无端有些发凉。

“柒丫头?柒丫头?”​舒爷爷叫道。

洛柒柒回过神。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睡树上着凉了?”​舒爷爷关心的问道。

洛柒柒张了张嘴,想说我没事,却见舒爷爷自顾自的答道:“脸色这么苍白,肯定是病了,正好我这有现成的大夫,让他给你看看?”​

洛柒柒想说没什么大事,不用那么麻烦,​却突然想起了叶尘师兄对她说的话——

“其实我一直在纠结这事要不要告诉你,毕竟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而且对任何人而言那都不是段美好的回忆。但是现在你既然亲自来问我了,我就将事实原原本本的告诉你吧。”

“三年前师父在那场大战中被魔教教主暗算身亡,那时的魔教教主也有伤在身,力有不殆,你趁其不备手刃了他,而后遭到魔教教众疯狂攻击,受了很重的伤,也伤到了脑子,陷入昏迷,我找了很多大夫,都是同一种结果:身上的伤可以治,但脑子受了伤,记忆有损,失去的记忆基本上不会恢复了,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醒。”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这三年,我就在外游历,跋山涉水的寻找能治好你的药材,万幸你终于醒过来了。”

“柒柒,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现在的我们都很好不是吗?何必非要去找回那段痛苦的记忆呢?”

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洛柒柒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什么病都能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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