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粮

在进城之后，城楼上果然慢慢走下来一位白衣公子，只见他十分悠闲，举手投足间皆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程普阳：“凤诏呢，拿来我看，”

他伸手说了一句。

枝枝将诏书递了过去。

程普阳：“字呢？”

那人又问了一句。

薛枝枝：“这是皇后娘娘的恩赐，允我一个愿望，写上便是了，”

她从袖中拿出笔，用舌头舔了一下，正准备落笔。

程普阳：“哎？”

那人突然抬手止住她的动作，

程普阳：“皇后的凤诏，这可是天大的恩赐，你想要什么没有，为了这些人，值得吗？”

她沉默片刻，

薛枝枝：“都到这步了，还说什么值不值得？”

这般说着，她一边写一边又道，

薛枝枝：“值得！”

那人听着她的话微微一愣，缓缓挪开了手。

——

到了晚间，众人被安置在了城中一隅，秋季风大，因四周无所遮挡，众人冷的瑟瑟发抖，只能聚在一起取暖。

小孩儿：“阿婆，我好饿！”

旁边的小姑娘低声喊了一句。

枝枝回头去看她，隐约之间似是想起了过去的自己，那段不愿提及的过往再次袭来。

她扯了扯袁立善，低声道，

薛枝枝：“你跟我来。”

两人这厢刚刚走出去，便看到白日里的白衣公子带着人走了过来，

程普阳：“你们俩要去哪？”

薛枝枝：“去找你啊，”

她道。

程普阳：“找我做什么？”

程普阳回头瞪着她。

薛枝枝：“您是这里的地方官，不找你找谁？”

程普阳低头笑了一声，又快速收了笑容，

程普阳：“找我也没办法，如今沐城城门紧闭，口粮有限，我得先保证这里的百姓有饭吃。”

枝枝低头想了一下，

薛枝枝：“可是，朝廷的粮草早在几日前就送到了，不管怎么说，总能挪出些许吧？”

程普阳：“在哪儿？本官怎不知道？”

程普阳嗤笑了一句。

枝枝有些狐疑的看着他，

薛枝枝：“你不知道？”

程普阳沉默了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她，低声道，

程普阳：“你若是想活命，就闭嘴。”

枝枝看着他的神情，知道其中的事儿定然不简单，也不再说话。

程普阳招了招手，一个侍从走了上来，

程普阳：“你带人去取粮食，一人一张饼半碗粥，不能多，要死要活随他们。”

仆人：“是，”

那侍从点头，转身离去。

枝枝朝他拱手一拜，

薛枝枝：“多谢大人。”

第二日，她带着袁立善去了大街上打听消息，竟得知昌城世家罗氏被满门皆杀，家财散尽，如今那些乱民已经浩浩荡荡的朝着沐城来了。

她听着这话被吓的吞咽了一下，想不到这事儿竟闹得这般大了，这般说着，两人慢慢走到了沐城大户沐氏的门口，只见高门耸立，门口占满了身强力壮的仆人，似是早已经做好了抵御灾民的准备。

沐氏。

沐老爷子：“程大人这是何意？”

沐老爷子坐在厅上问了一句。

程普阳低着头，

程普阳：“沐老爷子，沐氏家大业大，早已不缺什么，你家中的屯粮怕都够吃到下辈子了，又何必多此一举？”

沐老爷子：“程大人，老夫，不懂你在说什么？”

沐老爷子看着他笑道。

程普阳：“皇上派来的钦差大人许尚书就要到了，到了那时若查出来些什么怕是你们沐氏也吃不了兜着走吧？”

程普阳双拳紧握。

沐老爷子：“哈哈哈，”

沐老爷子高声笑了起来，

沐老爷子：“程大人，你别忘了，许尚书也出身世家，老夫更是他的亲姨丈，你说，他会站在哪边？”

程普阳：“……多行不义必自毙，老爷子，您在河边走多了，怕是要湿鞋的。”

沐老爷子转头看着他，微微眯眼，

沐老爷子：“程大人，你别忘了你在沐城这么些年是谁一直在帮你？若是凭你自己，一个寒门子弟，能在这儿站稳脚跟吗？你若是同从前一般听话些，老夫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程普阳轻轻闭上眼睛，

程普阳：“沐老爷子，这可是上千条人命啊，皇上是会怪罪下来的。”

沐老爷子：“这是天灾，谁也没法子，别说几千条人命了，即便是几万条人命也是如此！怪不到你我头上，”

沐老爷子笑着喃喃说道。

程普阳叹了一口气，在他面前慢慢跪下，

程普阳：“还请老爷子开恩，慷慨解囊，就当是晚辈欠沐氏的，待来年有了收成，晚辈定当亲自送还。”

沐老爷子低头看着他，双手在椅子上慢慢敲打着。

程普阳：“还请老爷子开恩！”

程普阳将头磕到了地上。

沐老爷子：“程大人，你们读书人不是最讲究风骨吗？怎的，今日竟跪我？”

沐老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程普阳：“值得！”

程普阳低声道。

沐老爷子：“哎，这样吧，程大人你就从这儿跪着出去，并在我沐氏门前扣十个响头，扣好了，我就借粮。”

程普阳暗暗咬牙，

程普阳：“好。”

此时沐府门前围满了一圈百姓，看着程普阳从里面跪着走出来，在地上扣着头，并高声喊着，

程普阳：“求老爷子开恩！”

枝枝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昨日初见，他是如此高傲，今日，却甘愿跪在世家门前。

袁立善：“这这这，成何体统！程大人可是读书人啊，”

袁立善在她耳边说着。

枝枝没有回话，却是拳头紧握。

仆人：“老爷子说了，他很满意，程大人想要的东西，马上就会送到您那儿去。”

门口的仆人说道。

程普阳点头，慢慢站了起来，似是摇摇欲坠。

枝枝急忙上前搀扶住他，

薛枝枝：“大人。”

程普阳回头见是她，低头苦笑，欲哭无泪，

程普阳：“我将读书人的脸面都丢尽了。”

薛枝枝：“没有！”

她低声说了一句。

这般说着，她同袁立善将程普阳送了回去，顺便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沐府，只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有人将帘子迅速拉上了。

县衙的院子中，如今正摆放了满满当当的粮食，程普阳看着那些东西低声道，

程普阳：“十个响头换了一百担粮草，值了。”

到了晚间，薛泽明带人在小道上走着，听着后面人的步伐微微挑眉，顺手扔出去一把刀。

枝枝急忙一闪，薛泽明见是她也快速飞了过去握住刀柄。

薛泽明：“枝枝？你怎么会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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