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75）

“她是个仙缘深厚的修士，天生灵力强大，是成仙之格。她那么美，那么真，那么纯，又那么善良，仿佛山巅最晶莹的那一捧雪，我却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害死了她。”魔尊语气中的痛悔如山般沉重，凌熙听出来了，也忍不住心中恻然。

“她去世后，我整日酗酒，性情变得十分暴虐，穷兵黩武，残忍嗜杀，没几年就被仇家刺杀身亡。我死后因杀孽太重，又曾对生来就是成仙之格的她恩将仇报，毁她一世仙途，因此被判入无间地狱，永世不能转世为人。”魔尊谈及自己时，语气变得平静，仿佛被判入无间地狱的人不是他。

“我在人世时，干了不少恶事，尤其是逼死她这件事，我真的很后悔，也愿意认罪，但我央求鬼王，能否容我片刻自由，让我在冥界寻一寻她，寻到她后，能够在她面前痛哭一场，倾诉明白我的心痛后悔，我就心甘情愿去受刑伏法，可是鬼王认为我这种十恶不赦之人，没资格与他谈条件。”

“一想到入了无间，从此再无出头之日，永绝于三界，连向她忏悔都成妄想，我哀求不成，一怒之下反出冥界，堕入魔道。”

“我在魔域大杀四方，登上尊位，才有了能力去查探她形踪，得知她再世为人后终于飞升为仙，我心里才稍稍舒服些，只是遗憾从此与她神魔殊途，连好好说句话都不可得了。”魔尊仰起头，装作看殿顶的装饰，把眼泪逼了回去。

“可是，苍天不遂人愿，总是磋磨这冰清玉洁的君子。后来也不知她如何知晓了我因前世因果而受天罚不能转世为人，这个小傻瓜，她居然不计较我曾经对她的逼迫，因为不忍心我永堕魔道，竭尽所能、想尽办法渡我回人间，却因此触犯了天条，被罚下凡间作了个小小散仙。五百年后，五雷轰顶，神魂俱灭，再无转世机会。”

“可是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告诉我，只想着尽快驱除我身体内的魔气，渡我回到人间。可惜我堕魔太久，她最终也没达成夙愿，”

“那五百年间我拼了命地淬炼聚灵珠，想在天劫到来时能够把她被天雷击散的灵魂碎片重聚，可终究还是没有来得及……”

“那一天，我被她拦在结界外，眼睁睁地看着她身销魂灭，化作点点流光，最终消逝不见，我却只能跪在结界外，嚎啕大哭，恨自己没用，一次次地连累她至此。”

魔尊说着说着眼眶红了，他停了良久，端起茶盏，饮了口茶后缓缓说道：“现如今我已在这世上独活一千多年了，时间太久了，久到连她的样子我都快梦不清楚了。可是，凌小子，她太美太好，现在想起来她的一言一行，我的心尖仍会喜欢到颤抖。”

“我不相信她真的从这天地间消失了，我一真在找她。这一千年来，我遇到过身材相貌酷似她的人，但心地像她那样纯真美好的只有你家清岩。也许这种如美玉般毫无瑕疵的人，需要集千年之天地灵气才能造就一人吧。可是我真的很想她，我活得已经够久了，早就活厌了，我只有一个执念，就是再见见她，和她说声对不起，只要了掉这个心愿，我死生无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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