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苑南傍终南,北临渭水。这座气势恢宏的皇家园林又迎来了它最热闹的时节。山花烂漫,树林阴翳。年轻的皇帝刘彻身着盔甲,身后是一批同样英姿飒爽的少年郎。他们的英气逼人正与这生机勃勃的上林苑相配。
“皇上,春季乃虫鱼鸟兽繁殖的季节。您这时来狩猎,恐怕不妥……”刘彻身边的谏官汲黯说道。
“朕什么时候说要来打猎了?”刘彻瞟了他一眼,策马向前去。
“将士们,朕今日叫你们来,不是来打猎,而是跑马!”刘彻举鞭,对一众骑兵道,“把你们平时操练的本事都拿出来让朕瞧瞧!”
“诺!”众将士齐声回答。
血气方刚的英雄少年们各自策马扬鞭,飞驰而去。上林苑的马蹄声久久回响。
“那是谁?”刘彻用鞭子指了指林中一抹格外矫健的身影,他远远领先于他的同伴。
“回皇上,他就是卫娘娘的弟弟卫青。”
刘彻笑了,“很好,待会儿叫他来见朕。咱们也和这些少年郎比一比!”说着双脚在马肚上一磕,飞身而去。身后的骑郎也即刻策马跟上。
“卫青,朕方才看你骑术精湛,朕很满意。”跑马结束后,刘彻独自与卫青交谈。
“谢皇上。”卫青是头一次同皇上搭话,但他不卑不亢。
“前段时间大才子司马相如写了一篇上林赋,极写这上林盛况。可他又说‘终日驰骋,劳神苦形,罢车马之用,抏士卒之精,费府库之财,而无德厚之恩’。卫青,你也这么看吗?”
卫青低头略一思索,低声回答:“回皇上,卫青以为,若是只顾打猎玩乐,的确有铺张奢靡之嫌……”他抬头看了一眼刘彻那张不喜不怒的脸,又低头道,“可若是借狩猎之名,将上林苑用于训练骑兵……”
“哈哈哈……”刘彻爽朗的大笑打断了卫青的话,“卫青,你真是满脑子尽是骏马骑兵啊!”
“让皇上见笑了,卫青所言不当,请皇上见谅。”
“不,你说的很好,朕也正有此意啊!”
刘彻白天在上林苑获得了他的新天地,时常是彻夜不归,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偶尔晚上回到皇宫也是在卫子夫的漪兰殿享受他的温柔乡,却是很久不曾理会皇后。
椒房殿里,阿娇将一个精致的玉盏摔在地上,那声音清脆得令人发寒。她的母亲窦太主在旁边阻拦,却是无济于事。
“皇后娘娘,大长公主,淮南陵郡主求见。”一个奴婢来报。
“不见。”阿娇任性地说。
“娇娇。”窦太主拉住她,并示意几个婢女将凌乱狼藉的椒房殿收拾一下,又自言自语地问:“陵郡主来做什么?”
“刘陵是特来给皇后娘娘和大长公主请安的。”一个柔媚婉转的女声传来,刘陵款款走进来,屈膝下拜。
“请什么安呀,本宫这皇后快要当到头了,要巴结啊,找卫子夫那贱人去!”
“瞧您说的,妹妹是一向挂念皇后娘娘的啊。那卫子夫不过是个低贱的歌婢,哪能和尊贵无比的皇后相提并论?”
“是啊娇娇,话不能乱说,还不快给你陵妹妹赐座。”窦太主在一旁赔笑道。
“坐吧,”阿娇这才平静一些,“可是皇上他已经鬼迷心窍了。”
“男人嘛,哪个不爱新鲜?”刘陵轻笑,“可您这正宫娘娘是难以撼动的,您可不能露怯啊!”
刘陵哄着阿娇说话,又给她讲了自家丈夫的“斑斑劣迹”。两个女人有了共同话题,阿娇也就不再生闷气了,她将自己的不满倾吐出来。
“哎,听说那卫子夫还有个弟弟……”刘陵突然说。
“叫卫青,靠他姐姐的裙带进了军营。”阿娇早已知道卫青,她并不感兴趣。
刘陵观察着阿娇的脸色,轻声说:“我听说皇上对卫青极好,每天在上林苑都将他带在身边。”
“狐狸精的弟弟也不是盏省油的灯!”阿娇攥紧手指,恶狠狠的说:“待本宫除了卫子夫,再收拾那卫青!”
与刘陵见过面后,阿娇决定正式对卫子夫下手。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椒房殿里,卫子夫跪在皇后的宝座下,谦卑地叩头。
“你倒是有点分寸,还知道自己是个奴婢。”阿娇冷声道,“进宫这么久,怎么不来给本宫请安?还要本宫亲自请你,实在是目无尊卑!”
“奴婢知罪。”卫子夫很是惶恐。皇上还未赐她名分,她实在不知该不该向皇后请安,这才一直拖着。
“行了,子夫妹妹,你既知罪,本宫也就不再追究。”阿娇换了一副和蔼的面孔,那笑容令卫子夫心头发颤。“按照规矩,你当给本宫敬茶才是。”
“诺。”卫子夫抬头,看到皇后身边的侍女捧着茶盘,便恭恭敬敬站起身来,倒了一杯热茶端给皇后。
“啊!”接茶的一瞬,阿娇将茶盏打翻在地,滚烫的热茶泼在两人手上,卫子夫惊叫一声。
“大胆贱婢!”阿娇上前对卫子夫一个耳光,卫子夫慌忙跪下,“奴婢该死。”
“该死,的确是该死!你是想要烫死本宫吗?”阿娇居高临下喝斥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椒房殿行刺皇后,给我拿下!”
早已准备好的几个身强力壮的宫人和卫兵迅速抓起卫子夫,可怜的卫子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关进了死牢。
刘彻很快知晓了此事,他不依不饶,要求阿娇放人。
“皇上,您看臣妾的手。”阿娇举着红肿的手给刘彻看。
“这不小心烫着了,让她赔个罪就是了。再说,朕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刘彻冷冷地说。
“皇上,臣妾冤枉啊!若是卫子夫承认她心思歹毒,您还要偏袒她吗?”阿娇很委屈。
“朕要先见到子夫!”刘彻甩手离去。
阿娇的脸上浮现一抹狠毒的笑,“卫子夫,大刑伺候你,本宫倒看看你敢不敢嘴硬。”
阴暗的大牢里,卫子夫早已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她脸上挨了耳光,身上挨了鞭子,仍是一言不发。
“只要你招认了行刺皇后的罪行,就不用受这皮肉之苦了。”一个皇后的亲信威胁她,却被卫子夫狠狠地瞪了一眼。
“别跟她废话,上烙铁。”另一个人说。
“住手!”眼见烙铁举在她面前,卫子夫大喝一声。
“怎么,认罪吗?”
“我没罪。”
“嘴硬!给我烙!”
“大胆奴才,敢伤及陛下骨肉,你该当何罪?”卫子夫的大声斥责突然在牢房里响起,几个人吓得不轻。
“你……你怀上陛下的龙裔了?”
卫子夫冷哼一声,不理会她们。其实她心中也没有底气,她这个月的月事没有按时到来,却并无其他怀孕的症状。但是恐吓住皇后的人,拖延时间要紧。卫子夫冰雪聪明,她知道孩子傍身的利害,她要等皇上救她。
下人们不敢怠慢,即刻奏报皇后,阿娇听罢脸色发白。
“她竟然有了孩子……看来要及早除掉才是!”
“皇后娘娘,依奴婢看,卫子夫完全是在虚张声势。起初我们打她,她能扛得住,并没有这么说。是后来见了酷刑才……”
“看来她真是虚张声势。”阿娇松了口气,“既然如此,请皇上、皇太后、太皇太后都来,让御医当着众人的面给卫子夫诊脉。若这贱人犯了欺君之罪,我看皇上怎么保她!”
刘彻和阿娇成亲有些年了,两个人身体都很健康,却始终没能孕育孩子。“天子无后”这可是大忌,成了皇宫乃至整个大汉的一块心病。也正因此,总有不少藩王蠢蠢欲动。
听到卫子夫怀孕的消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激动的几欲落泪。虽然卫子夫的身份低贱,但到底是汉家的国作重要,当务之急是打破“天子不育”的传言。倒是刘彻没那么高兴,他不相信阿娇如此善良大度,竟愿意公开这一喜讯,恐怕这里头有陷阱。
很快太皇太后的懿旨传来:令皇太后、皇上、皇后和卫子夫,以及众御医和几位重臣赴长乐宫宫宴。阿娇冷笑:摆这么高的台子,我倒要看看卫子夫那贱人如何下台!她命人将卫子夫梳洗打扮,遮住用刑的痕迹,随她一同前往长乐宫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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