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宁来的时候,君府川正睡着。
似有所感,老人睁开眼睛,瞧着挺有精神。
“适才小憩一会,少有的安稳,想来今后也没了。”
昌宁寻了地方坐下,不疾不徐地开口:“现世安稳,也终是人间不长久。”
“也是,也是。”君府川忽然笑了,“如此浅显的道理,我竟是临了才悟了。不长久,皆是不长久。”
“公本耄耋高寿,只因犯了杀孽,惹怒了天道,这才短寿。”
“杀兄夺嫂,本就天理不容,上苍允我留下血脉已是知足,不敢再奢求。”君府川硬撑着坐起来,“老朽想向姑娘讨一份恩典,愿离州君氏能在这乱世中长存。”
说到最后,君府川已是抱拳行礼的姿态。
“我以为,你会保君淮。”
“生死功名皆是个人缘法,求也无用。”君府川笑道,“姑娘说,是与不是?”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看来不是诳语。”昌宁站起身来,施了一个晚辈礼。
“我答应,好走。”
……
夜雨骤起,应是英魂归天天公落泪。
君淮迈着醉步回来,二十年来头一次饮酒,本以为会酩酊大醉,却不想竟是从未有过的清醒。
君府大门口,看门小厮头绑白布条,神色哀戚。
“二公子,家主他……去了。”
“诶,二公子,您等等,小的去给您拿把伞。”
君淮似是没听见,一步一步往内走去,只是那步伐却无比沉重。
临水长廊上,昔日垂钓的翁叟不见,少女一袭白衣,在这雷雨交加的夜晚,宛若不染烟火的世外高人。
“回来了。”清冷的嗓音混着滴答雨声,竟有些不真切的意味。
“嗯,我回来了。”君淮站在雨中,看着前方戴着幕篱的少女。
一声轻叹隐匿在雨声中,昌宁走出长廊来到君淮身前,伸手抱住了他。
“你还有我。”
似浑梦初醒,君淮打横抱起眼前人。
“你身子弱,怎么跑到雨里来了?”
君淮一路疾驰奔向昌宁的院子,甚至连轻功都用起来了。
“二公子?姑娘这是?天啊,姑娘的衣裳怎么湿了?”殷颜轻赶紧去给昌宁找衣物。
“你放心,我不会再这样。”君淮将昌宁放在塌上,又烧起了炭火。
殷颜轻找来了衣物。
“殷小姐,阿宁就麻烦你照顾了。”君淮拍了拍昌宁的手,“府里现在需我去打理,这几日你自己在屋里看看书写写字,好不好?”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且去吧。”
换了一身干衣裳,昌宁窝在火炉前。
“颜轻,这几日咱们的衣食住行都素净些。”
“嗯。”其实二人本就吃素,只是君淮想着给昌宁补身子,每顿都会让人送些肉食过来。
不过这几日应该不会了,热孝中,阖府不得见荤腥。
但……也未必。
“我去和小厨房说一声。”
昌宁的吃食是由小厨房单做的,不与府中一同,也不知道君淮会不会吩咐例外。
接下来几天,昌宁都闭门不出,也幸好她身子争气,没有因淋雨伤寒,不然君淮还得抽出时间来照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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