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八十六、我也是男人…

片刻的沉默。

楚暮白突然拉着我往回走。

楚暮白：“去找你义父。”

他走的有些急，面上阴云密布，神情也不似往日那般淡定。

林影“可是…那个地方离这里很远，咱们上次就走了好些天…更何况，也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那里？我们去了也未必能找得到…而且，不是说好了要去百卉谷的么？云夫人和原平都已经先去了…”

楚暮白身形一顿，脚步慢了下来。

我看着他，他眉心紧锁，脸上被冰冷的寒气笼罩着，敛在睫毛后的目光，就好像月亮投落在碧湖的倒影，被风吹的支离破碎。

林影“暮白…”

我轻轻唤了声。

我能感觉出他此刻的纠结，还有难以掩饰的迷惘，以及深深的挫败感。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本是人中之翘楚，备受武林尊崇，然而近些日子以来，接连发生的这些事情，凭空窜出来的这些人，每每都超出了他的掌控，一次又一次打击着他的自尊。

他虽然没有表现出来，我却能够想象得到，他的心里该有多么难受。

林影“…我，我真的没事…倒是百卉谷那边，似乎没那么简单…虽然姜若翎的话，总是让人分辨不出真假，但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反正就只剩下三天的路程，不如我们先将那边的事情解决了，然后再去找银染…”

楚暮白缓缓转头，目光倾泻而下，轻柔的不着一丝力道。

楚暮白：“当真没事？”

我点头。

林影“至少目前为止，我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

楚暮白抬手，似是想抚摸我的脸，却又生生忍住。

楚暮白：“累吗？”

我抓住他的手，贴在脸上。

林影“不累。”

目光微晃，楚暮白轻轻勾了唇角，斜风细雨般的柔情萦绕眸底。

楚暮白：“那么，我们即刻出发，早些将事情了结。”

我贪婪地盯着他脸上流露出的那一丝温柔，舍不得移开眼。

林影“好。”

随着楚暮白一声令下，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众人已整装出发。

我和楚暮白依旧乘坐马车，外面也依旧是那一行人，在山下我看到了天下盟的旗帜，却没有看到原平。

我忍不住笑。

派了这么多人在山道口守着，他这个做大哥的还真是操碎了心。

歪在楚暮白怀里，握着他的手把玩，马车行驶的速度很快，异常颠簸，若不是楚暮白一直紧紧地揽着我，我早被颠飞了出去。

想那重夜和白岐每次往来，都是直接开传送门的，倒是省了很多麻烦，下次再遇到他们，一定得向他们请教请教。

就算学不会，再不济弄个御剑飞行什么的，也总比在马车里颠着好吧，莫说连着颠上三天，只是半个时辰，我就已经忍受不了。

不由叹了口气，无奈之下，只能以冥想来逃避现实的摧残。

夜幕降临。

今夜有星无月。

眼前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楚暮白还是放弃了赶夜路的打算，多半是因为我，我的腿被磕了一下午，又麻又疼，下车的时候我险些没站住。

当时楚暮白的脸色就很不好看，本来只是去吃饭的，却直接改了投宿。

填饱了肚子，再泡个热水澡，身体上的疲累一扫而空，然而心里…

随着夜色加深，却愈发沉重起来…

冥想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了，灵也事先提醒过我，这次的黑煞比之前的更凶猛，怕是等不到破晓便会发作。

我倒没什么，大不了咬咬牙多忍一会儿，但是楚暮白…

他还没见过我被黑煞折磨的样子…

而且…

还是在客栈里…

也不知道发作的时候，我还能不能保持清醒…别再跟上次喝醉酒那样，误伤了别人…也许在外面会更好一些…

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因为不习惯赤身裸体被人观瞻，所以将紫玉关在了门外，我一想事情就会忘了时间，她可能是等着急了。

林影“我马上就好。”

忙从已经凉了的水里出来，匆匆擦了擦裹上衣服，头上顶着块布巾便拉开了房门，一抬眼却看到门口站着的竟是楚暮白。

楚暮白的眼睛里映着灯火，看着我微微晃了晃神，然后突然将我又推了回去，跟着进来转身关了房门。

我看着他略有些僵直的脊背，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影“暮白？”

楚暮白：“把衣服穿好…”

我一怔，低头，虽然有些凌乱，却也不至于暴露。

他…有必要这么…

我忍俊不禁，强忍着没有笑出声。

林影“好了。”

楚暮白缓缓转过身，目光移过来，只一眼，立刻又偏了头，昏黄的烛光下，他清俊的脸上满布红云。

我再也忍不住，笑弯了腰，头上顶着的布巾也掉了下来。

楚暮白：“卿卿…”

楚暮白皱紧了眉，眼睫垂落下来，似有些无奈。

我一下子被定住了。

这一声‘卿卿’唤得我脸红耳热。

楚暮白转头看着我，他的眼睛里好似沾染上了屋子里的水汽，湿漉漉的，闪烁着细细碎碎的幽光。

楚暮白：“卿卿，我也是男人…”

灼热的气息落下来，我禁不住缩了缩，然后咬了一边唇角，笑睇着他吐气道。

林影“我也没说你是女人呀…”

楚暮白呼吸一滞，随后我便看到，那张如月银般俊美的脸，离我越来越近，暗沉沉的眸子里两簇火焰隐隐跃动，将我的影像映照的愈发分明。

心在胸腔里叫嚣着，我们的呼吸都交织在了一起，手指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栗着，甚至感觉到被他碰触的鼻尖上酥酥麻麻的。

然而，就在我要闭上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人却突然又退开了。

楚暮白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兀自将我的衣衫一层层整理好，把每一根带子都系得规规矩矩的，就像一个…一个老父亲…

终究…

是我想多了…

我瞪着他，带着恼怒。

我卑微的自尊啊，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终于在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布巾，要给我擦头发时，我爆发了。

我一把将他推靠在房门上，气势汹汹地逼过去，未给他丝毫躲避的机会，手指插进他发中将他压下来，一张嘴咬住了他的下唇，用了些力道，随即又松开。

然后接下来的事…

就和我预期中的一样，幸好一样，否则，我就真没脸见人了。

楚暮白放开我的时候，我已经有些晕乎乎的，眼前就好似起了雾，倚在他身上半天才把气喘匀。

没想到，他看起来冷冷淡淡，在这方面还挺强势，我险些招架不住，但也可能是我把他逼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人呢？

人咬起来更狠。

我的嘴角都被他咬破了…

听着他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平缓下来，我抬头对上他的眼，努着嘴委屈地道。

林影“疼…”

楚暮白脸上的表情顿时好看极了。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

楚暮白箍着我腰的手臂紧了紧，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我忙敛了笑。

真把他惹急了就不好了。

轻轻推了推他，示意他松开些，我看着他，迟疑了一下，终是忍不住说。

林影“要不今晚别住这里了…”

楚暮白：“不喜欢这家？”

林影“不是，我就是想…去露营…幕天席地，纵意所知，我都还没有在外面露营过呢，应该很有意思的…好不好，好不好嘛？”

我故意拉着他的手撒娇卖萌，他盯着我眸子里黑漆漆的，面上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眉心间的沟壑更深了。

楚暮白：“你若想，那便去吧。”

于是，半个时辰后，我们的队伍落脚在了一片山林里，离着城镇不太远，但大半夜的也不会有人，如此已足够了。

待一切收拾妥当，火堆燃起，我背靠着一棵大树，努力让语气显得平淡。

林影“暮白，你让他们离远些，免得打扰我睡觉…”

我已经很努力地克制了，可是楚暮白立刻便听出了我声音里的不同，或者说他早就发觉，不过是一直配合着我罢了。

我就知道…

那么聪明的楚暮白，我怎么可能瞒得住？

所有人退到了百米开外的地方，楚暮白过来将我揽住，温暖的感觉传递过来，我顿时就撑不下去了。

疼…

好疼…

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还要疼上十倍百倍…

我本以为我能扛住的，但显然…我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黑煞…

楚暮白：“卿卿…”

楚暮白的声音就像是隔了很远很远的距离，眸底血色弥漫，吞噬了一切，他近在咫尺的脸越来越看不清楚。

林影“暮白…我可能要…睡一会儿…”

我不知道他听没听到，我甚至不确定，我有没有将那句话说出来，黑暗侵袭的太快，我根本无力阻止。

意识沉沦，疼痛却并没有消减。

我硬生生被疼醒了过来，费力地睁开眼，眼前似有流萤飞舞，没有看到楚暮白，却看到了一只发着光的小兽。

灵：“主人…”

小兽拱进了我的颈窝里，轻轻蹭着我的脸。

林影“灵…好疼…”

我嘶哑着声音，喉咙里像是被沙砾打磨过，每一个字碾过就是一阵火烧火燎地痛。

林影“…灵…帮我…”

林影“真的好疼…”

林影“…灵…”

身体止不住地抽搐，一声声痛苦的呻吟和破碎的呜咽，争相从口中冲出来，眼泪肆意横流，反正在我的心里，也不用担心楚暮白会看到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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