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五十五、心头血

七七：“宫十三，说过你多少回了，对待美丽的姐姐要温柔，怎能如此粗鲁？万一不小心把姐姐弄伤了怎么办？”

软糯的声音再次响起，女孩突然亲昵地挽住了我的胳膊，将我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我狐疑地看着她，猜不透她的意图，她扬着笑脸，一副讨好的乖巧模样。

七七：“姐姐…”

女孩拉着我走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来，娇小的身子偎依着我，就好像真的与我是很亲近的姐妹一样。

我盯着她笑弯了的眼，心中又是一阵紧缩，我竟然读不出她心中在想什么。

七七：“读心术很耗灵力的，姐姐的灵力似乎并不多，还是省着些用吧…”

我一惊。

林影“你…”

七七：“姐姐可以叫我七七。”

林影“七七？”

七七：“是。”

她甜甜地应道，然后忽然问。

七七：“姐姐怎会在这里？”

我看着她，微微皱起了眉。

这个问题正是我要问的，可是现在我突然又不想知道了。他们这样的人，我惹不起。我甚至不想与他们有任何的交集。

林影“为什么抓我？”

我反问。

她顿时一脸无辜的表情，扭头冲着斜靠在门口的宫十三娇斥。

七七：“你看你，都让姐姐误会了。”

宫十三放下抱在胸前的手臂，缓缓走过来。

宫十三：“你们先抓的我。”

我一怔。

好像…的确是，可那是因为…

林影“你为什么和司城打起来？”

宫十三：“他先动的手。”

我再一怔。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林影“司城为什么…”

宫十三看着我，他的目光让我有些发怵，我讪讪地闭了嘴。

怎么会这样？

难道这中间真的有什么误会？

宫十三：“我可以帮你，不过需要你也帮我们做件事。”

宫十三道。

林影“我？我能帮你们做什么？”

宫十三没有说话，目光扫过来，女孩立刻抱紧了我的胳膊，出口的声音像是在撒娇一般。

七七：“就是那个用地狱蝶给你传信的人，她偷了我们师尊的东西，我们一路追她至此，她竟以血为引设了这个结界藏匿了气息…”

七七：“我们也并非拿她全无办法，只是我们一旦出手，结界必然会被破坏，我们倒是没什么，可怜那些无辜被卷进来的人，没有灵力护体，怕是…”

结界破坏，空间瞬间就会崩塌，那么结界里所有的人，都将被绞成碎片…

我不敢想象那将会是何等的惨烈。

林影“我要如何做？”

七七：“姐姐无需做什么，只需借给我们一滴心头血。”

心头血？

借？

索人性命也能让她说的如此轻松。

我看着她，眸色渐凉。

我忘了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那样的人，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视人命如草芥，又哪里会真的在乎旁人的生死。

林影“你们并不是关心那些无辜的人，而是担心你们师尊的东西，也会被一并损毁吧…”

七七：“姐姐怎会这么想？”

女孩撅着嘴，似是很委屈，但那双晶亮的眼睛里分明蕴着笑。

一把匕首递到我的面前，宫十三冷冷地盯着我。

宫十三：“我们可以等，待她灵力枯竭，结界自然就会瓦解。可是你呢？若没有我们相助，那个人，以及他身边的其他人，很快就会从这个世间消失…”

呼吸一窒。

心脏就像被狠狠攥住了一样。

不。

不可以。

七七：“宫十三，你看你，都吓着姐姐了，姐姐别担心，有我们在，定会保他们无恙…”

用力吸了口气，视线慢慢由那把匕首移到宫十三的脸上，再移到女孩的脸上，心思急闪。

他们若要取我的心头血，我根本毫无反抗之力，他们又何需这般大费周张？

林影“你们先找到他。”

我说。

林影“于你们而言，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宫十三冷着一张脸。

宫十三：“你还不配与我们谈条件。”

林影“是么，那你们何不干脆杀了我，自己来取我的心头血…”

宫十三目光一晃，面上一瞬间的变化极其细微，但我还是看到了。

果然。

是献祭。

必须要我自愿的才可以。

林影“你们在骗我，你们根本就找不到他。”

我冷下了声音。

片刻的静默。

七七：“姐姐别生气，我们的确隐瞒了一些事情，但是我们绝对没有骗你…”

嫩白的小手抓着我的一角衣袖，轻轻摇晃着。我看着她，唇角扯出一记淡若虚无的笑。

林影“七七，很抱歉，我帮不了你们。”

宫十三斜瞄着我，面带讥诮。

宫十三：“你不愿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

林影“因为不需要。”

起身，迎上他的目光，我一字字说。

林影“我会找到他，然后和他一起离开这里。”

七七：“好吧…”

女孩也站起了身，语声仍是那般甜美软糯。

七七：“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好再强留你，七七相信，姐姐必能得偿所愿。”

我却不由一怔。

林影“你们…肯放我走…”

女孩冲着我笑，晶亮亮的目光中闪过丝丝狡黠。

我咬着唇角，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他们没有阻拦，任由我走出了阁楼。

夜色凄冷黯淡。

风扑面而来，我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待心绪稍稍平复，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出了庭院，人声再次涌过来。

长街上的灯光依旧璀璨，可是这一派祥和景象，也许下一刻就看不到了。

呼吸紧了紧，努力压下心头的些微不适。

北辰和司城此刻一定正在到处找我，我必须尽快与他们汇合，可是该如何才能…

在人群中茫然四顾，心中一时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

真的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明明知道就在这里，却偏偏找不着见不到…

耳边有风声划过，随即感觉肩上被什么打了一下，伴随着一股浓郁的花香沁鼻，有东西掉落在我的怀中。

是一朵花。

仰头，只见对面楼上一人凭栏而立，目似三月桃花水，眼角眉梢带着天生的风流韵味。

北堂游？

北堂游见我看过去，突然腾身而起，也像朵花一样飘落在我的面前。

林影“你怎么在这里？”

我失声道。

他轻挑眉梢，似笑非笑。

北堂游：“爷为何不能在这里？”

我无意与他纠缠，便不再多言，把手里的花扔还给他，转身欲离去，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林影“放手。”

我冷冷道。

北堂游：“不放。”

他勾着唇角说。

压抑着心底泛起的怒火，我耐着性子问。

林影“你想怎样？”

北堂游没有理会我，桃花眼里荡漾着潋滟水波，突然反问。

北堂游：“那些是什么人？”

我一怔，随后豁然盯着他。

林影“你，你刚才…”

北堂游：“不错，爷方才恰好也在天香楼内，看到你那两个手下被缠住，爷便一直跟着你，担心你出事…”

他说话间越靠越近，我只好又退开一步，然后从衣襟中摸出那个黑色的玉牌。

兴许他知道些什么…

北堂游接过去，看着上面鬼画符一样的两个字，微微皱眉。

北堂游：“极乐。”

我紧紧盯着他，等着他说下去，他却用眼角的余光斜睇着我反问。

北堂游：“那些人的？”

我点头。

北堂游：“不曾听说过。”

北堂游说，手一转，竟将那块玉牌收进了自己的衣襟中。

林影“你…”

北堂游倾身过来，气息吐在我的脸上，笑的张狂而得意。

北堂游：“想要，自己来拿。”

我再一次见识了他的厚颜无耻。

眸下一片寒凉，手握紧，又松开，唇边拉扯出似是而非的浅薄笑意。

林影“这东西十分贵重，你可千万收好了。”

倘若宫十三发现这东西不见了，势必来寻，只希望到时你别后悔。

收回目光，转身大步离开，却不想他竟又跟了上来。

北堂游：“你在找人？”

我避过他，不予理会。

北堂游：“找你那两个手下？”

他追在我身侧，桃花眼里荡着笑，悠悠道。

北堂游：“爷知道他们在哪儿。”

脚下滞了滞，我忍着不去看他。

我并不怀疑他说的话，毕竟几次三番敢在楚暮白眼皮子底下耍手段，他的能力着实不容小觑。

只是，这只狡猾的狐狸，断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

他又在谋划什么？还是说，古琅轩里发生的事，本就是他弄出来的？

北堂游：“爷可以带你去。”

声音响在耳边，听得出他的心情甚是愉悦。

转过身，立刻便看到一张放大的脸，我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一记眼刀。

林影“条件呢？”

北堂游笑的花枝乱颤，吊起的眼角里潋滟着一抹春光，灼灼勾人。

北堂游：“一亲芳泽…”

未等他话音落尽，我已再次转身，不曾有一丝一毫地迟疑。

北堂游伸手挡住了我的去路。

北堂游：“急什么？爷又不会强迫你，这般的不解风情…”

强忍恼怒，我一字字道。

林影“小女子有事在身，无暇顾及大爷您，烦请大爷自去找您那些惯会风情的人，莫要在小女子这里浪费时间。”

他盯着我，目光在我脸上转了又转。

北堂游：“你莫不是吃醋了？”

我怒极反笑，抬起胳膊狠狠给了他一手肘，看着他吃痛不过弯下了腰，胸口这才感觉舒畅了些。

北堂游：“你…”

北堂游一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颤抖着，一根手指指着我，半晌才说了句…

北堂游：“…好的很…”

我瞄了眼他略显扭曲的脸，心里随即是后知后觉的惊悸，他若当真被我惹怒了，就眼下而言，我又如何能应付得了？

趁着他还未缓过来，赶紧溜。

然而我尚未走出几步，便感觉右臂上像是被一只铁钳钳住了般，将我生生又扯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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