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雨霖铃终不怨（十）

正是阳光正好，微风轻拂的好时候，陆子风却是背上出了一片的冷汗，被风一吹，衣服便粘在了一起，紧紧地贴着背，不舒服极了。

但他却是未曾因此动一下，后背绷得紧紧的，用全部的心神和精力去听那个答案。

“你是未曾说过你的祖父是何名，但是我知道过了多少年。”平静但却似乎暗含着沉痛的声音响起。“这一切，大概是要从这房子说起——”

“这房子很老了，还是当初我与郎君的新房。我和我的郎君过得很好，但如果他身体健康那就更好了。”

“虽是如此，但我从未奢求过什么健康长寿白头偕老，因为我知道我的郎君他就是个英年早逝的命，我亦如此。”

天师一脉，不止岐黄之术、降妖除魔，还有算命占卜。

不巧，莫家，恰好就是算命发家的。

漱玉夫人幼时诵读背默的课业与一般天师世家子弟无二:除却普通人孩子要学的字词诗书外，还有天师史书，家族传记。

家族传记啊，那可是厚厚的一摞，如果与天师史书两相一对比，绝对是远远超之于其的。

家族传记嘛，就是家史——从莫家发家，到几番波折，罗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美名其曰“以供后世子孙知晓过去”。

知晓是知晓了，别的家族不知道是怎样的，反正莫家的是愈往后愈具体，具体到了你想知道莫家的族人某某年搬了个小家买了套新房子都能翻到的。

当时年岁尚小的莫漱玉心里暗暗打赌:估计只有莫家一家是写的如此详细的，连蚊子腿上的肉都不放过。

但是具体到如此地步的家史还是让人搞不懂，不仅仅是因为早年的简略——虽然大事都有记——只因据说因为朝代更替时狼烟四起，战火纷飞。莫家家史因此搞丢了原本，只保下了抄本。

也不知道是哪位祖宗干的好事，唯一的抄本几页纸散落丢失了，余下的还被墨渍污染了几部分，再也看不清了，于是其中话语便不得而知了。

这事儿是让莫家族中从那之后到如今上上下下的研究者教学者恨得牙痒痒。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莫家家史里有写到，先祖是个算师，以算发家。

何为算师?

即占卜师，算卦天师。

说白了，就是个算命的。

家史就是家史，它是这么记的——

【莫家先祖莫裕，三岁丧母，五岁丧父。三年内双亲皆故，再无其他血亲。本欲上山寻寺，剃发为僧，不问红尘，却因机缘巧合走上天师一路，继承……为纪念，改名“裕”为“辞”，即《周易》之卦辞爻辞，自此，名为莫辞。……苦习《周易》，算世间种种。历经数年，六爻八卦，无所不精。末，创算师莫家一脉，挂名天师盟。】

其中几处不是丢了页就是墨渍溅染的，莫漱玉也是不得而知，不过暂且与她没什么关系。

莫漱玉的天赋毕竟摆在那儿，如若要问她最擅长的是什么，那定不是甚么众所周知的张天师一脉的降妖除魔，而是算。

算，算啊。

故而，漱玉夫人算出了自己的郎君英年早逝，自己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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