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

“谢容华，你就是个混蛋。”谢君临恶声恶气的开口。

“……”

谢容华不语，这个弟弟，又何时才能长大?国破之时还是亡国之后?

在人前永远保持着冷静清冷的谢容华，第一次的，想将这个从小被他宠到大的弟弟抽一顿。

“站那。”看到谢君临骂骂咧咧的想走，谢容华喝道。

谢君临一下子就顿住了，下意识的站在原地不动，但下一秒回过神来就张牙舞爪：“你凭什么凶我?”

真的是被他宠坏了。

谢容华心里叹气。

“三日后，我会带着太子与国库的银子退到子君山，你要不要走?”

谢容华还是有私心的，他想让谢君临活着，哪怕是成为亡国之人，哪怕会被后人唾骂。再如何，他也希望谢君临活着。

谢君临愣怔了一下，恶狠狠的指着谢容华骂：“这次怎么这么为我着想?你不是以秦华百姓为重吗？重到连爹娘最后一眼都不看。像你这般人，怎么可能会为我着想。”

谢容华抿嘴，原本清冷的脸有些迷茫。

“哦，我倒是想起来了。你不会让我帮你保护着他们撤退吧?怎么可能，他们死了最好了。”谢君临激动到口不择言。

“混账。”谢容华面色一寒，喝道。

谢君临混账的冲着谢容华冷哼一声，然后气冲冲的走了。

谢容华气得白脸发红，却不好对谢君临发火，唯恐原本就不好的关系变得更加势同水火。

“二爷还小呢。”一旁的老仆道。

“他都十八了还小呢。”谢容华面色有所缓和，却还是说了一句。

“他再如此，我走了以后，谁又能护得了他呢？”谢容华看着谢君临离开的背影，有些感慨。

“二爷总会长大的。他总会知道，这世上没有人会比少相对他好。”老仆也是自谢家二位爷出生便伺候的，对于谢家变故与谢家兄弟之间的嫌隙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是啊。”但他又何时长大？

谢容华敛下眸：“我也有许久没有去给爹娘请安了，我过去一趟，你们散了吧。”

……

谢家祠堂供在西苑。

苑外种了棵海棠，是二十年前谢容华亲手种的，在他四岁的时候。

第四年，谢府全家四十一人死于政权变更暴乱。

是谢容华放弃了他们。

到现在，谢容华午夜梦回依旧忘不掉他的堂兄弟姐妹们惊恐绝望的表情，忘不掉爷爷奶奶闭眼等待死亡来临的表情……

他也曾想过，他是不是错了？

可他知道，即使再来一次，他依旧是这个选择。

他也没得选择。

用谢家四十一人换一座城，他选择了放弃家人。

他那年才八岁，因为这件事，他成了秦华史上最年轻的少相。

他保住的那座城里，有如今的君王，曾经的小皇子，有当年被当成皇太女培养的帝姬。

“我们总要做出不后悔选择，而不是对的选择。”当年将他扶起的贵族小姑娘用手绢擦了他的眼泪，对他这么说。

他将这句话记了十几年。

他从不后悔这个选择，哪怕他知道，当时他年幼，哪怕选择了谢家人，君王也不会降罪于他。

他，没有错。

谢君临还小，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会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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