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凤帝秉政（十一）

“主儿，陛下派了安泰安公公来说，想请您去趟偏殿，梦熙忠公主殿下也已经在偏殿候着多时了。”

“你，去告诉陛下，就说朕还有事要忙，若是他要为荣郡王等人求情的话，就请他等会儿到玉山去和朕再说就是了。朕现在不想听到任何人替荣郡王求情的话。”

“诺！”

回头想想这些年来，一直有人说我与循亲王的关系非同一般，这话倒也没错。昔年我从未在先帝、先天后跟前儿长大，由于各种原因，我只得寄居在先帝同祖的三叔——康亲王的府里。

就这样，一个不得圣心的当今天帝的嫡长女，一个不得父亲关注但却自出生以来便被嫡母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亲王府庶子，我们两个就像是生命力顽强到极点的小兽般，谨小慎微的从那万恶而又腌（ā）臜（za）康亲王府中拼死搏杀出来的。即便是有很多时候都会被那贱妇何氏等人伤得遍体鳞伤，却也只能找个没人的小角落就这么相互靠着相互鼓励着舔舐对方和自己满身的伤口，彼此之间小心翼翼地护着能给自己心头带来最后的这点儿温暖的对方。即便是后来我登临天帝之位，也从未忘记过这个自幼给了我如同父亲般关怀的叔叔，也从未忘了这束自我年幼时给我带来那丝丝温暖的“光”。

多少年了，即便是有很多人说我的嗣叔——当今青丘之帝循亲王乃是我这位凤帝陛下的入幕之宾，他能坐上这青丘之帝的位子靠的不是个人能力与个人势力，而是靠在坤宁宫凤帝陛下床帏之上的那点儿‘见不得光’的本事才得来的。我也从未想向今个儿这般澄清谣言，那是因为我一直觉得：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实在没必要解释那么多。只是眼下，帝俊来袭，我身为目前还活着唯一的一个前任天帝，必须肩负起护六界苍生的责任，这六界苍生我不知自己还能护多久。只是这样的话，我日后生死难料，我委实不愿意让自己年幼的那束“光”再受人指指点点，被人戳着脊梁骨说这个人甘于下贱做了别人感情里的‘多余的那个人’。于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循亲王与肃郡王这桩耽搁多年的婚事尽早敲定，也是为了叫自己和循亲王、肃郡王三人日后都不再留有这方面的遗憾。

先帝为防外戚专政，特意下了旨意命我终生无法成婚。即便是这样我仍是不希望自己最信任的叔叔同我一样终生不婚。

早年间，八叔于年幼的我而言，是能给我冰冷如寒冰般的心头带来最后的一丝温暖的人，那个时候的我不过是个不受宠且常年没怎么见过自己亲生父母的可怜虫，我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岁那年的冬天是青丘自开天辟地以来最为寒冷的冬天。

而那一年的冬至饺子宴，是我这一生中吃过的最为寒酸却又温暖的一次。

那一年的我和八叔，由于何氏一直以来的刁难，我们带着同样不得康亲王宠爱的卫娘娘（即后来的昭雪太公主）只能在缺衣少食甚至连炭火都没有的恬逸苑内由着我们几个人自生自灭。

当时还是卫娘娘带着自己贴身的两名丫鬟、两名太监一起把恬逸苑里最后仅存的那面粉与蔬菜、猪肉给尚且年幼的我、颂芝、怡贞、诺请、华依、玉莹、涟漪几个奶娃娃和当时还是半大孩子八叔亲手包了一顿饺子。

那顿饺子虽说味道不佳，但总归是那段日子里难得的能勉强下咽的热食。多年后，我与昭雪太公主等人在某一年的春假时期于闲暇之时在天庭百戏园里看戏闲聊时，提及此事，昭雪太公主亲口承认她这辈子其实并不擅长厨艺。即便如此，我也至今记得，那顿饺子是我这辈子吃过最暖心的一次。

即便我与昭雪太公主等人如今个个儿都是身处高位之人，我也难以忘却当年的这些情谊。

“主儿，蜀州刺史、澈国公温信瀚温大人与江州司马、豫章伯周俊舒周大人求见。”随着常保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逐渐拉回现实。

澈国公温信瀚、豫章伯周俊舒，好端端的这对儿夫夫怎么来了？他二人一个在蜀州一个在江州都是四品官员，而且我若没记错的话，前些日子，我曾特意宣召二人并且专门派了二人在今个儿要各自完成一个任务。可这两个人不是一个被我派到了天庭刑部去暂时接管刑部刑狱档案，另一个被我派到了天庭礼部去暂时接管礼部所有档案了吗？难道他们各自的差事都已经办完了，速度这么快的吗？！

我之前曾下了一道密旨给成郡王、敦郡王、怡郡王、定郡王、澈国公温信瀚、豫章伯周俊舒六人，要求他们六人趁着今个儿大朝会六部官员齐聚太和殿的空挡将天庭六部所有的文献档案、官防大印等一系列物件一律贴上玉山封条，全部暂时移交给玉山六部负责接收的官员，由这些玉山官员将东西送抵玉山文渊阁封存，待我与玉山内阁的诸位大人有时间的时候再行仔细调阅。天庭六部五品以下的所有官员一律革职查问，打入天牢，这些人的家眷，除了采买日常生活必需品的人员之外一律不许出府，有专人严格看守。待春假结束后由玉山三司会审完毕后再行处置。

其中成郡王前往户部、敦郡王前往工部、怡郡王前往吏部、定郡王前往兵部、澈国公温信瀚前往礼部、豫章伯周俊舒前往刑部。

此刻，我心头虽有疑惑未解，但大体上也明白了今个儿大朝会的重头戏，即将要拉开序幕了。之前的所谓的册封肃郡王为亲王、荣郡王公然造反都只不过是些开胃小菜而已。

“你亲自出去宣吧！朕记着豫章伯左膝有伤不宜久跪，朕便允其，日后面君不必再跪了。去吧！别叫二位久等了！那二位可都不是什么善茬之辈。”

“诺！”

澈国公温信瀚，字：鹤轩，号：峻熙先生，生于洪荒时代·乾元前五十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二年十一月初九。出身：青丘八尾白狐温氏一族旁支嫡长子。曾任玉山詹士府詹士（文官正三品），于祈祐五万一千一百年至今外放任蜀州刺史（文官正四品），于祈祐两万两千两百年正月十五与豫章伯等人同在天庭凌霄殿受封，凤帝陛下更是当场亲封其为国公爵、豫章伯为武伯爵。其师从：文：前任国子监祭酒（文官正四品），现任玉山枢密院正使（文官正二品）——秦晟睿。武：希国公，与豫章伯乃是同门师兄弟。直到现在都是我玉山雅卫的五堂堂主。

这国公爵自先帝册封过宸国公风明德之后直到我登基之前有将近十几万年来再无册封过，直到现在也不过才再度新册封过一二位而已，而这位便正是当年我登基时力排众议才加以册封下来的。

豫章伯周俊舒，字：君絮，号：瑾瑜先生，生于洪荒时代·乾元前五十万九千九百九十一年三月二十七，出身：青丘八尾白狐周氏一族主支嫡长子，官职：曾任玉山白虎卫大将军（武官正三品），现任江州司马（文官从四品）。直到现在都是我玉山雅卫的四堂堂主，算是我身边最为信任的人中容貌最为俊美，且武艺较高的人。

这武伯爵上最有名气的便是玉山目前的吏部尚书、鹤庆伯齐望达齐大人以及当今太子少师、宁成伯章鹤柏章大人还有玉山几位忠公主、忠郡主都是位列武伯爵上的人。

不多时，两位身长俊美的男子由常保引领着齐齐踏入殿内。

其中一位身量稍高些的，便正是方才常保所说的澈国公了。

他看着是个二十七八岁的英俊青年，身材很高挑，皮肤很白，但不是女性的那种嫩白，也不是某些贵族那种没有血色的苍白，是玉一般的，有一种硬直的纯男性的白色，泛着湿润的光泽。他的发与眉都很黑，也是那种既有光泽的黑，眼角微微上翘，有点似笑非笑的感觉，那是一种介于仙性与狐性之间的强烈的男性魅力。那双如鹿的眸子发出的光彩足以让这世间最美的女子都黯然失色。想来这样的相貌也当得起“六界男仙中的并列第六绝色”这样的名号吧！他看起来温和从容，但在不经意的一抬眼一扬眉之间，又流露着说不出的独属于青丘狐族之人的邪魅之气来。他长袖翩然、医术高超、学识渊博。虽说他是当年玉山的老臣，又被贬谪多年，但却从未心怀怨怼。虽身上兼带着武将的英武之气和文臣的才思敏捷，却既不像寻常朝中武将般煞气过重，也不像寻常朝中文臣般过于迂腐，那身贵气优雅得仿若士家大族，累世公卿之家出来的士族公子般。却又与那些人不同，他的身上带着一股独有的肆意洒脱之气。这才是我与循贤亲王二人这些年来所一直艳羡却又永远也无法做到的。素日里他惯是个玩世不恭的性子、油嘴滑舌得紧，像极了成郡王。

他今个儿还是和以往一般最喜明艳颜色的服饰，头上半挽发髻，带着白玉冠，以一支上好的羊脂玉发簪固定。内着一袭大红色交领暗绣栀子花柑橘缠枝纹长袍，外罩同款对襟长衫。我每次见他时常常都笑称他一声花孔雀，我记着我们几个年幼时他便是这样的穿衣风格。什么诸如正红、粉紫等这般艳丽的颜色的衣裳，他的衣橱里可不少。不过说起来我最喜欢的便是他二十万岁及冠礼那天，他外面身着一席淡粉色桃花纹对襟锦袍内衬大红色暗纹桃花纹交领长衫时的样子。

他手上常握着一把玉骨折扇，其扇名曰无名。腰间别着一管白玉箫，其箫名曰菩提。这无名扇除了扇骨与宸国公风明德（字哲瀚）的那把借月扇不同之外，其余并无不同之处。他还有一把贴身佩剑名曰：皓月，此剑剑鞘通体雪白，剑身乃是由天铁锻造而成，剑柄上镶有由一整块儿淡黄色琉璃雕成的实心圆璧，正面刻着一轮高高挂在天际的明月，月下有一株柑橘树和一株栀子花还有躲在树下仰起头共同赏月的一只极其俏皮又十分精致、漂亮的小白猫和一只毛色同样是纯白色的又憨态可掬的狮子犬（又称京巴）。这狮子犬的身量是一个半小白猫的身量那么大。这柑橘树与那栀子花乃是根茎交织缠连在一起，至于这一猫一狗则是那狗趴在柑橘树下背上驮着那只俏皮的小猫，画面异常温馨且和谐。背面刻了几行字连起来正是一首出自凡间宋代词人李之仪的词作《卜算子·我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这圆璧上的画儿和诗句包括那繁星鞭鞭柄上的繁星图的图纸都是当年澈国公担心自己画技拙劣特意跑到坤宁宫来央求着我与宸国公二人替他亲手所绘的，为的便是好叫澈国公将他这把贴身佩剑皓月剑与豫章伯的那根繁星鞭凑成一对儿，以全二人多年来的心愿。

而另一位身高较矮些的便正是豫章伯周俊舒了。

只见此人似是二十八九的年纪，样子斯斯文文的，不像个常年征战的武将，倒像个温文尔雅的文士。一双杏眸明媚非常，其实他的这双眸子是可以很妩媚多情的，只是衬着眼尾的那颗泪痣，幽幽冷冷、虚虚实实，长长的发半挽起束在发顶，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顶碧玉冠和一只碧玉祥云簪高高束起，只留几缕自鬓边滑下，再加上他的眼神半遮半掩，更为他平添了些脆弱感。他的五官在长发的衬托下是如此俊俏、立体，一颦一笑间又散发了特别耀眼的魅力，真是越看让人感到意外，越看越让人感到惊喜。这般的容貌自是当得起“六界男仙中的第二绝色”这样的名号！再一仔细瞧他身上却不似往日般色泽简单的衣裳，只见他今个儿难得内着一袭深蓝色交领暗绣栀子花柑橘缠枝纹长袍，外罩同款对襟长衫，腰封上缠绕着一根细长的白色长鞭，有那眼尖的认出了那长鞭正是当年我赏赐出去的那根白蟒长鞭，今个儿若是有常在玉山内侍省任职的人，自是能够记得准确，这白蟒长鞭原本我是从不打算赏赐出去给人的，只是来向我讨要此物的人，偏偏又是我素来宠信的澈国公温信瀚的话，那我也只得忍痛割爱将这长鞭赐给了豫章伯周俊舒了。这长鞭名曰：繁星鞭。这繁星鞭缠绕在他那腰围本就不宽的腰间，便更衬得他那本就与其他男子相比起来不太壮硕的身子要比那些寻常女子更为纤瘦了些。再加上他那张雌雄莫辩的容貌，便更是一个难得的美人……

说起这繁星鞭来就不得不说这鞭柄了。这鞭柄上共镶嵌了整整三千颗大小不一的繁星，这颗颗繁星皆是由一块大如两个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淡黄色琉璃耗时整整一万载且耗工整整百人，才精雕细琢出来的。原本这繁星鞭乃是内侍省为我所制的，内侍省原是有一种提议说是要把这鞭柄上用整块儿的正红色琉璃雕刻出我平生最爱的牡丹花的图案，还有另一种提议说是要将这鞭柄上用整块儿明黄色的琉璃雕刻出龙凤呈祥的图案。这两个提议当初都得到了内侍省内部不少人的支持，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这事儿直接闹到了主管内廷的雅公主面前。给雅公主闹得委实头痛，后来这事儿有一次被高宁德在我面前说漏了嘴，我这才知晓这事儿。当时还是我在应下了澈国公的请求，特意亲手绘了一张繁星图，只是这幅繁星图与寻常的繁星图不一样，这幅图上我特意画了一株盛开的柑橘树和栀子花，这柑橘树与那栀子花乃是与皓月剑剑柄上圆璧上所绘的一样都是树与花的根茎交织缠连在一起，也预意着他二人会如这树、这花一样相携相伴一生。况且我又特意叫颂芝巴巴地亲自去趟内侍省交代下去，把这根长鞭的鞭柄就按照如今我手绘的这个样式制了，这两方啊才算是彻底安生了下来。

再说起这两把扇子的扇面啊，倒也是一桩颇有意思的旧事。

这两把扇子的扇面用的乃是同一张白色蠕蛇皮，当年我在灵山斩杀的并非只有那条已经被制成红蟒长鞭的蠕蛇。当年我还斩杀了两条通体雪白的蠕蛇，那两条蠕蛇不似寻常蛇类般身上长有鳞甲，而是通体无鳞，蛇皮光滑细嫩如丝绸且颜色雪白无二颜色，乃是做扇面的极品。

当时我斩杀了这两条蠕蛇后，便命人将这两条蠕蛇剥了皮。之后这其中一张蛇皮被一分为六份，一份给明德做了借月扇的扇面，一份给了严太傅做了护腰，一份给了昭雪太公主做了鞋面，一份给了八叔做了护手。这最后的两份连同那张完整的蠕蛇皮制成的白蟒长鞭便都赏给了澈国公夫夫二人。

说起这二位来，还是挺让人扼腕痛惜的。这澈国公乃是梦熙忠公主温诺澜、若熹忠公主温诺湘二人的兄长。而那豫章伯乃是静婉忠郡主卫婉、镇西侯卫渝的亲表哥。这位澈国公比梦熙忠公主温诺澜年长五万岁、比若熹忠公主温诺湘年长六万岁、比朕年长四万岁。当年他自己还是个九万岁的半大少年的时候，我便在大雪纷飞的雪地里救了就快被冻僵了晕倒在青丘行宫门口的他们兄妹三人。后来将人救起，等他醒了我们才知道，原来他们兄妹三人也同我、颂芝等人一样不过都是被家族遗弃的弃子而已。他不过是个早已没落了的青丘八尾白狐温氏一族旁支的嫡长子，原本该是个团团圆圆的一家五口，可是却偏偏赶上了温氏一族家族内斗，在这场内斗中，他失去了父母双亲，又同自己的两位妹妹一齐被当时的族长——温敬直接逐出了自己的家族，后来还是当年彻查青丘九尾白狐卫氏一案时由现如今的文天公狄渊查到了当年温氏一族内斗的真相以及当年澈国公的父母双亲之死与当年温敬伙同凌月夜、柳晋安、青卫国、宫女高氏、宫女魏氏等人公然污蔑青丘九尾白狐卫氏一族谋逆之事有关。狄渊直接向当时还是当朝尊乾蓉摄政长公主的我禀奏，我连第二句废话都没有直接下旨明确表示要狄渊一并彻查当年澈国公父母被害一案。若此案涉及到几位王爷的话也不必给他们留任何脸面，直接让他给几位王爷转告一句，若是不想叫我亲手斩了他们几个，就别再在试图阻挠彻查青丘九尾白狐卫氏一族的冤案的这件事儿费心思了，不然若真丢了性命，可别怨我十尾金狐一脉不念及昔年旧情，执意斩杀他们几个长辈！

豫章伯既是静婉忠郡主的表哥，那当年青丘九尾白狐卫氏一族被康亲王等人诬陷谋逆之罪那件事儿六界皆知，那个案子当时祸及九族，豫章伯家族被判满门抄斩，因着当年他还未满五万岁所以便被依律赦免被罚充入罪籍，后来便与静婉忠郡主卫婉、镇西侯卫渝一道儿被没（mò）入青丘行宫，再后来玉山初立时三人以及澈国公兄妹三人、颂芝等人便随着我一齐到了玉山。

乾元七万年，豫章伯、澈国公二人便由我亲自引荐一起拜了当时任国子监司业（文官正六品）的秦晟睿和我的嫡亲姑父——希国公为师。

提起这豫章伯的身子不太好这事儿，还是一桩令人既羡慕又伤感的陈年旧事呢！

那还是祈祐元年，那个时候他二人成婚尚且不足一万年，又正逢天庭修改天条，而修改的正是有关娶亲这一方面的，将原本只许娶女子为妻改为了允许民间及官员既可以迎娶女子为妻也可以迎娶男子为妻，但不管是娶男妻还是娶女子为妻，都不得纳男妾。

这豫章伯左膝早年间在青丘的一些战斗中曾受了重伤，膝盖骨几乎全部断裂，膝盖周围的筋脉也损伤严重。险些不能再直立行走，后来还是澈国公精心照顾了整整三万年才得以渐渐康复的。

自打那次我亲眼见到那场马球会上豫章伯是如何为了救本就不会武功的梦熙忠公主温诺澜但却不幸被歹人所伤，致使他膝上和身上旧伤一齐复发的事儿之后，我便一直觉得有愧于他，也正因如此，所以这些年里在很多时候，只要不触犯到原则上的事儿，我都会对涉及到他的人、他的事儿网开一面，不做过多惩戒。

我至今都记得，那还是澈国公在二人成婚三个月的时候，那次是我组织玉山诸位忠公主与玉山外朝的几位友人一起相约到玉山专用的马球场去打马球，没想到却在马球场发生意外，豫章伯因膝伤和身上常年在外征战时所受的各种伤一齐复发，严重到连马都下不来了。幸而当时我和玉山另一位擅长医术的冰蕾忠公主就在场，在看到豫章伯那边情势似有不对，冰蕾忠公主当即夺过了身旁的一匹军马，跳上马，以最快的速度骑马赶到了豫章伯身侧为其诊脉，才诊了不到半刻钟，一直坐在看台上的我远远地瞧见冰蕾忠公主眉头不对，赶忙派了高宁德去找了经验丰富专治腰腿疾症的林太医去诊治。

林太医明显是被人强行生拉硬拽的拖着来的，林太医一到连气都还没喘匀呢就要向我行礼，我忙摆手免去了在此刻已毫无用处的礼数，示意他尽快去为豫章伯诊治。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我与澈国公等人便从林太医口中得知了豫章伯的伤势恐将终生无法恢复的这个消息。

然而一个月后，有位南荒来的医者途径玉山，澈国公听闻此人医术高明，于是便擅自做主将人请进自家府邸，从这位医者口中得知豫章伯膝上的伤势须得多注意保暖，至于身上的伤势须得尽心调理且最忌忧思过重。

澈国公当即便舔着脸去坤宁宫向我讨要了这两块蠕蛇皮和好些个上好的动物皮毛，说是他家那口子如今膝上受不得寒，要讨回家去给豫章伯亲手做副护膝。

我见他二人如此鹣鲽情深，再加上我本就同澈国公、豫章伯二人算是一起长大的发小，而豫章伯也素来颇得我的宠信且一向都是办事严谨牢靠之人，如今豫章伯深受这般苦楚，我自是打心底里更是十分怜惜。便更着意的多赏了些东西，又叫人去我的私库里寻了些有趣的小玩意儿，想着豫章伯病中恐感无聊且易多思。便又叫人去寻了些凡间的话本儿一并交给了澈国公，叫他带回去给豫章伯解闷。

我又记挂着豫章伯素来挑嘴，而澈国公虽能常伴其身侧，但总归不似以往般能有时间给豫章伯做些可口的吃食。便特意又从坤宁宫的小厨房里调了两位既会煎药又会做各种点心、糖水儿、民间小吃、家常菜肴的老厨娘。又从玉山调了一批即将被放出宫去、已经满出宫年岁的宫娥、太监、小厮给澈国公府留作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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