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月楼血案

新的一天，倾心殿的大堂上，慕云坐在青龙椅上，一身白衣翩翩。尽管戴着面具，依然能感觉到面具背后的威严，那张清冷的面孔，眉宇间透着杀气。

“尊主，瑞安街赏月楼发生了命案，涟漪死了。”落染来报。说到死者时，她哽咽了。赏月楼不是风流之地，而是个文雅的地方，各路文人墨客，商贾游侠，戏子，齐聚一堂，吟诗作赋。而这里也是锦绣川的情报集结所。死者涟漪正是锦绣川的杀手。

“看来有人坐不住了，我现在就去看看。”

“尊主，让属下去吧。”落染说。

“不用了，我亲自去。”

赏月楼的二楼案桌上趴着一具女尸，此女子正是涟漪，她趴在古筝上，死得很安详，很突然，嘴角残留着一丝乌黑的血迹。

上官义一行人也到了现场，墨玉正在验尸，扬州官府的人也到了现场。怪了，锦绣川内部的人出事，锦绣川却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正当慕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只听上官义问：“何人报的案呐？”

“未曾有人报案。只是……”扬州刺史宇文灼吞吞吐吐的说。

“只是什么？支支吾吾的。”

“只是今日午时，有人来到下官府衙门口，向下官递了一封书信。书信中说：速去赏月楼，将有大事发生！下官便觉得奇怪急忙带人赶来了这里，可还是晚了。”宇文灼说。

“送信人是何人？”

“禀上官大人，来人带着个黑斗篷，一身黑衣，骑着快马，将书信扔于府衙门口，小的着实没有看清。”府衙差役说。

“在场的可有看见涟漪姑娘怎么死的？”上官义继续问。

“在下梁咏琪，是杭州来的一介商贾，久闻涟漪姑娘弹得一手好古筝。今日恰巧前来，便邀涟漪姑娘弹奏一曲，谁知刚弹到一半，涟漪姑娘便吐血身亡了。”人群前面一个相貌英俊的公子说。

“为何不报官？”

“在下正要报官，这不宇文大人就带着人来了。”

“这里的老板是何人？”

“我就是这里的老板，上官大人要问什么问我便是。”上官义左边一个女人说。

“你姓甚名谁？”

“在下辰语薷，是这里赏月楼的老板。”

“且将涟漪姑娘的事情细细道与本官，其他人等全部到正堂等候问话，凶手可能还在人群中。”

“出来吧！”围观群众被带到正堂后，上官义对着窗外说。

慕云从窗外纵身跳进来：“上官大人好强的勘察能力。”

“你是什么人？”宇文灼问。

“宇文大人放心吧！她不是别人。”

“哦？”宇文灼十分疑惑，却又听上官义说：“是吧？锦绣川川主！”

“你是锦绣川川主？可是锦绣川川主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上官大人怎么这么肯定呢？”宇文灼和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待会儿再回答你宇文大人，川主一定还在疑惑本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说来本官也是恰巧碰上这桩命案。我其实也是来这里听曲的，刚巧发生了命案。在宇文大人来之前，本官已经下令搜查了涟漪姑娘的房间。在衣柜的暗格里发现了一枚只有锦绣川杀手才有的通行令牌。她若是锦绣川的人，那么这个赏月楼必然和锦绣川有着牵丝万缕的联系。至于为什么本官知道她是锦绣川川主呢？还得是川主您自己露馅了！你既是前夜夜闯怡莱客栈的黑衣人，也是这赏月楼真正的幕后大老板！前日你黑衣蒙面，今日你素衣面具。虽然衣装大相径庭，可声音的音色是不会变的。当你进来的时候，辰语薷看你的表情明显是紧张和敬畏，她紧张恐怕不是因为官府，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是不会怯场的。所以只有一种可能—现场的人中有人令她害怕，涟漪是锦绣川的人，无疑辰语薷也是，她害怕的应该是锦绣川的最高统治者，那就是锦绣川川主！而你披风下腰间的白龙剑，才是真正让本官肯定你是锦绣川川主直接原因。”上官义说。

慕云拍手赞叹道：“上官大人不愧是刑部侍郎，观察力如此细致入微。没错，我就是锦绣川川主南宫慕云，赏月楼也确实是我锦绣川的。”

上官义微微一笑：“实不相瞒，本官是为调查黄金失窃案才来到赏月楼，既然锦绣川已经牵涉其中，那南宫川主也难辞其咎。”

这时一旁验尸的墨玉说：“大人，经查验，涟漪姑娘身上并无伤痕，从脉象看是中毒，口腔内无异样，也就是说不是食物中毒导致。”

慕云走到涟漪尸体旁，细细打量了一番，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涟漪的脖子上，涟漪的脖子上有一枚造型别致的项链，吊坠是一个细小的铃铛。慕云小心翼翼的用剑劈开铃铛，铃铛内细小的粉末流出，墨玉上前查看：“不好，有剧毒！”说完把慕云拉到了一旁。

慕云瞬间明白了什么：“来人，把辰语薷给我拿下！”早已埋伏在门外的倾城和落染一拥而入把辰语薷拿下。

“辰语薷！你就不该给本尊解释点什么吗？”

“川主，怎么回事？”上官义看得一头雾水。

“我的人我最清楚，涟漪虽不是顶尖杀手，但身手也不凡。要杀她可没那么容易，而用这么卑劣的手段，除了她最信任的人，我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人可以轻而易举杀了她。而这个人必然对她的生活方式，穿衣打扮，衣食住行都十分了解。而此人正是涟漪所谓的好姐妹辰语薷！说吧！什么原因使得你痛下杀手？”

“哈哈哈哈哈，你休想知道！”辰语薷大声冷笑，然后口吐乌血倒地而亡。

慕云不经有些气愤，锦绣川竟有尔等叛徒！到底是什么蒙蔽了双眼，让她对朝夕相处的姐妹痛下杀手？

“来人，将这两具尸体运回府衙验尸房。”上官义说。

众人纷纷散去。

慕云落寞的回到锦绣川，她威坐于高堂，众弟子两旁林立。

“尊主，涟漪所重之毒和辰语薷一致，是西域奇毒—五毒俱！毒性强烈，吸入会麻痹人的中枢神经，而且施毒者还可以控制中毒者杀人。”倾城说。

“我锦绣川多年来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辰语薷今日的感觉很不一样，而且又说不上来。还有宇文灼，我们虽不曾谋面，但也暗中助他断过几桩大案，而他今日尽显得有些措手不及。”

“报！尊主！山门外一个自称上官义的人求见！”

“让他进来！”

“诺！”

“你们先下去吧！

“诺！”众弟子退场。

不一会儿上官义三人来到大殿，慕云让属下赐座，沏茶。

上官义打量着锦绣川大堂：“南宫川主的锦绣川真是气派，不过本官更好奇这张面具下的脸，神秘又不失威严。”

“上官大人深夜到访，不仅仅是参观锦绣川那么简单吧？”慕云反问。

“川主果然聪明，我们来就是要告诉你一个消息，辰语薷不是真的辰语薷，她带了人皮面具。”上官义让林哲拿出一张画像给慕云看。“死者是这名女子！不知南宫川主可有什么纹身？”

“并无，莫非这女子有什么纹身？”

“是的，她的右肩有一枚梅花印记。”

“又是梅花！”慕云明白是麒麟帮无疑了。

“上官大人，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川主请讲。”

“上官大人本是微服私访，为何会在扬州刺史府？又怎会查黄金失窃案牵扯到赏月楼？”

“实不相瞒，本官查到相关证据表明宇文灼的手下和之前昌明街那支小分队会合。本官断定宇文灼必定难逃干系，便派林哲暗中监视他，后本官的属下又追踪黑衣人这才到了赏月楼，这也是本官先他一步到达的原因。”

“上官大人可追到那人？”

“跟丢了，所以本官才肯定凶手在人群中。”

“原来如此！”

“今日本官呢是希望南宫川主肯助本官一臂之力，早日缉拿真凶。还锦绣川一个清白，让涟漪姑娘早日安息。”

“上官大人应该知道，江湖素来和朝堂势不两立，上官大人这么肯定我会帮？”

“南宫川主虽然身在江湖，却处处为百姓着想，暗中帮助百姓，在百姓心中也是有口皆碑。如今更何况锦绣川牵涉其中，你更不会坐视不管。你虽贵为锦绣川最高统领，却对部下依然关爱有加。我说的对吗？”

慕云笑了笑：“上官大人是早就认定本尊会帮这个忙！”

“没错。”

“也罢，既入其中，便已为螳螂。”

“川主答应了？”

慕云点点头。

“既如此，本官也就告辞了。”

“上官大人慢走，恕不远送。 ”

三人离开后，落染问慕云：“尊主，上官大人究竟葫芦里卖什么药？”

“他知道我们的对手难以对付，刺史宇文灼又不能信任，所以他只有借我们之手铲除宇文灼，顺带挖出幕后黑手。”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倾城问。

“如上官说，死的辰语薷是假的，那真的可能还活着，但是处境十分危险。梅花印记！又是麒麟帮。目前，我们要弄清宇文灼是何方神圣？那个黑衣人又是谁？所以我们兵分三路，倾城，你夜探宇文府，落染，你盯死麒麟帮，我再去赏月楼看看。”

“是，属下这就去办！”

慕云独自穿过青玉街，西水街，昌明街，来到瑞安街赏月楼，这时，身后“嗖”的一声巨响，一个白影把她拉到一旁，她定睛一看，一枚无影针正中旁边的柱子，暗想好险。而救她的白影和一个黑衣人扭打起来，刀光剑影，火光四射。白影很快把黑衣人杀了。慕云这才看清救自己的竟然是叶玄风！未等慕云开口，叶玄风说：“你被跟踪了。之前你救过我，现在我又救了你，扯平了。”

慕云没有说话，她默默走到黑衣人旁边用剑挑开匍匐在地上的尸体的衣衫。果然右肩一枚梅花印记，麒麟帮！突然，慕云拔剑架在了叶玄风脖子上：“他是麒麟帮的人，你也是，你为何杀自己的同僚？你到底是什么人？”

慕云问完，叶玄风竟然吐血了，只见他手捂住胸口，面容扭曲，样子十分痛苦。

“你怎么了？”慕云一看情势不对，她立马收起剑，伸手把了把叶玄风的脉象。好家伙，中毒了，慕云连忙扶他到附近的医馆。

慕云拿出一块锦绣川令牌，大夫看了看：“尊主，里面请。”

慕云和大夫扶叶玄风躺下：“他好像被服用了绝情丹，把你这最好的药给他用，务必治好他。”

“尊主啊，我这小小医馆小本生意，绝情丹之毒最是难解，它的关键是不能动情啊。小的无力，只能给他开些药压制毒性。”

“少废话！赶紧的！”

“诶，是是是。”

慕云坐在叶玄风床前，思绪万千，眼前这个男人比自己神秘得多，江湖路远，为何偏偏这个时候又出现了呢？

这时大夫端着药进来了：“尊主，药煎好了。”

慕云接过药慢慢喂他，他竟然喝不下去，全吐出来了。慕云转身看了看大夫。大夫说：“这……这……他中毒很深，喝不下去的。尊主，你得喂他。”

“我这不是在喂嘛。”

“哎呀，我说的是……”大夫比了个手势，示意慕云用嘴喂。

“我……”

“别看我啊，我可是个男人。”

没办法，慕云把药一饮而尽，然后再将苦涩的药喂到叶玄风嘴中。喝完药，慕云让大夫好好照顾他，随后离开了。她径直来到赏月楼，为避免惊动房客，她悄悄潜入辰语薷房间，在油灯下发现了半张纸条，纸条上的字只有半截，其余的已经被烧成了灰烬。慕云想到，涟漪死时，梁咏琪是唯一的见证人。于是她决定去梁咏琪的房间看看。正巧，梁咏琪不在房间。慕云小心的搜索着房间的各个角落。在床下的箱子里找到了一件黑斗篷。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慕云飞身上梁。

梁咏琪进屋关好门，慕云从梁上飞下来：“别动！动我就杀了你！”

梁咏琪惊慌失措，不敢乱动。

“慢慢转过身来。”

梁咏琪慢慢转过身，见是慕云：“锦绣川川主，深夜到访所谓何事？”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在赏月楼？这是什么？”慕云把箱子踢到梁咏琪面前，黑斗篷露了出来。

“在下就是一介茶商，从杭州而来，之前已经讲过了呐，这不是在下的东西。”

“你确定？在你房间搜到的，难不成是本姑娘的？”

“尊主啊，这确实不是在下的东西，在下是冤枉的。”

“你右手食指，中指关节处发黑，你应该常年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还不快如实招来，否则，要么我现在杀了你，要么交给上官义。”

“在下……”

“别想耍花招！”

梁咏琪立刻跪下求饶：“尊主，在下什么都坦白。在下其实是倒卖阿芙蓉，表面上是个茶商 。此番来扬州是为了交易阿芙蓉。”

“果真如此！交易了吗？交易地点在哪？”

“尚未，都是对方单方面联系，对方说明日亥时大明寺见。”

“好大的胆子！阿芙蓉祸害百姓，危害人民，朝廷明令禁止，你反倒顶风作案！真是罪不容诛！进来吧！”

门外的上官义等人推门而入，将梁咏琪缉拿。原来慕云早在进房间之前就已经传信给上官义了。

“川主，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昨日，假的辰语薷扮成黑衣人去宇文灼府门送信，尔后快马加鞭赶回赏月楼，火速换装，这也是你们跟丢的原因，你们没有想到黑衣人是个女人。她事先通知宇文灼，然后招呼梁咏琪和涟漪见面。她应该知道了梁咏琪倒卖阿芙蓉一事，所以梁咏琪成了她的替罪羊，而那枚项链涟漪常年佩戴，她趁涟漪睡觉之时把五毒俱放入了小铃铛中。二人会面，造成涟漪知晓梁咏琪倒卖阿芙蓉被灭口的假象，让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梁咏琪身上。上演了一段情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精彩戏码。而她的另一个帮凶宇文灼则出面于赏月楼，替她坐实了不在场证据。再上演一段调虎离山。”

“真是计划周全。”墨玉说。

“那她们不可告人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和黄金失窃案有关？”

“不好说。”

“可是尊主，那假的辰语薷为何要自杀。”墨玉问。

“她多半是麒麟帮的人，杀手任务失败是要自裁的。众人都知道我锦绣川若有反叛者必会被带入地牢处以鞭笞之刑，她是假的，断然不会落入我之手，而自裁，顺势进入宇文灼的扬州刺史府，她想我不会追查一个死人，却没料到被你们查出端倪。”

“原来如此。”

这边叶玄风昏睡了一夜，终于醒来。他慢慢睁开眼：“这是哪儿？”

“这是小人的医馆。”

“我怎么会在这？”

“你身中绝情丹之毒，是一个锦绣川川主送你来的。”

“她人呢？”

“她把你送到后，安顿好，喂你喝了药便离开了，小的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江湖终归是江湖，除了杀戮也有人情世故。许多事情远远不是只如你眼睛看到的一样，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未必就是虚。或许你看到的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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