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盛宴已经结束半个多月,大王子逼宫,老国王虽然胜了,却也着实胜得悲凉。他大概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给予厚望的儿子,会这样对待自己。一年一次的盛大王宴,会以这样的结局告终。
??王宴过后的大部分时间戈雅都在皇宫内,陪着老国王解闷。而谋逆失子的痛楚,哪里又是这样容易度过的。庄黎心里的疑问和顾虑,并没有人述说。直到月底,萧皇宫来了一位客人。
??自从戈雅大部分时间都呆在王宫内以来,庄黎留在萧王宫内替戈雅处理日常杂事,谢绝了几乎所有的访客,直到一封信件被送到庄黎手中,庄黎本想照往常一般打发出去,送信的仆人却说这信并不是给戈雅公主的。
??“那是给谁的?”庄黎嗑着瓜子,问那厮。
??“给戈雅公主府上的庄黎庄小姐的,楼兰阁公子敬上。”
??这楼兰公子,庄黎是早就有耳闻过。原本是楼兰一族的后人,楼兰国灭国后楼兰人也早就散落四处,这位楼兰公子成为了西域有名的商人,经营瓷器,丝绸,酒楼,饭庄,常年来往于大凤和西域各国之间,盛名在外,免不了流传出他不少故事。虽然未曾谋面,庄黎却对他的生意多有精明新奇的印象。现在居然有这样一封信件发到自己手中,倒也不免觉得奇怪。毕竟她与那位楼兰公子,确实没有交集的机会。
??那信纸与西域的厚棉纸不同,而是轻薄的明黄纸张,一看就知道来自大凤,那楼兰商人也曾居住过大凤多年,吃穿用度自然有各自的习惯,倒也不觉得奇怪,而打开之后发现字体娟秀,只说请庄黎晚间前去幡箔城度月楼共饮家乡美酒,庄黎将信折了收好。
??楼兰公子虽然素不相识,庄黎却不相信他未曾谋面就已经心怀恶意,虽然摸不清这突如其来的宴请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还是吩咐青釉不要准备晚饭。
??她带着面纱和青釉前去度月楼,这酒楼就在城中,是最近才新修起的,却已经名声大噪,据说是因为西凉名技桦梨在这楼中住下了,传说那桦梨可是西凉这两年盛名在外的舞妓,有妖娆之色,倾城之姿,最近开始走访西凉,每到一处,不少少爷公子慕名而来,她落住于楼兰公子这样的商贾之士门下倒也是合情合理,庄黎也不经想若是能有机缘与那位西凉名妓有一面之缘倒也不错。
?这度月楼的装潢到是更多大凤的风格,与西域的楼殿不同,翘檐飞宇,青砖琉璃瓦,让庄黎不经想起远在京城的明月楼来,两个小厮守在门口,却是衣着西凉的服饰,看起来别有一番风趣。
??和青釉走进明月楼,里面诸多摆设皆是大凤风格,跟着一领路的小厮上了二楼,一间雅室里已经摆好桌塌,几道菜肴,东坡肘子,凉拌黄瓜……竟然都不是西凉的菜色。庄黎皱着眉头,更加糊涂于这位楼兰公子的由来及目的。那小厮已经在碧玉琉璃杯中斟满一杯酒,竟然用琉璃的汉话开口了。
?“小姐您慢用,我们主人吩咐了,她马上过来。”
??庄黎却也不急着吃东西,安静的靠在背椅上,等着传说中的主人露面。那小厮刚出门不久,走廊上就传来呵呵的笑声,那声音有似曾相识的爽朗,却实在是陌生得紧。随后她推开门进来,一张脸妩媚妖娆,笑颜如花。她抱着一把胡琴却?也不弹,随手往桌上一放。
?“黎儿,这年纪越长,你竟然越过越谨慎了,我特地为你挑的家乡菜,你怎么不吃?难道你现在已经忘记你原本不是西凉的人了?”
她言笑晏晏的坐下来,眉目含情,眼波流转,还特意对着庄黎眨了下眼睛,庄黎一愣,接着便被那双顾盼多情的双眼几乎要带走魂魄。
?“黎儿啊,你怎么还傻乎乎的,一点长进都没有?”
?庄黎几乎要将手边的酒杯打翻在地,这个女人,就是西凉名妓桦梨,而且还个故人,正是当年和庄黎一起从大凤被贩卖到西凉马车中的女孩子。
落梨花。
?“梨花?”庄黎讶异得说不出话,青釉也才反应过来断断续续的喊了梨花姐一声,似乎不可置信。
??落梨花为人爽朗,天生眉骨,她走到今天确实也不能算作意外之中,只是许多年不曾寻到她消息,如今这般出现在眼前确实确实让人不由心生的震惊。
?“梨花?不是楼兰公子约我?”
?“这楼到确实是楼兰公子开的,约你也是他的意思,而真正你要见的人,却是我。”
?“啊?那你何必周折过来,打着楼兰公子的名义?”
?“这你就不明白了,我跟你慢慢说。”
?那落梨花总算收敛起媚骨的笑容,原来当年吞香城的奴隶买卖中落梨花当头被西凉胡姬挑中,跟着那胡姬学了两年胡琴和舞技,开始在西凉小有名气起来,很快成了西凉名妓中的头牌,随后被楼兰公子选中,成了楼兰公子的府中舞技,那楼兰公子也不光是做些商品生意,更多其他的生意甚至牵扯上了政治。
?“奸细?”庄黎几乎要失声脱口而出,被落梨花捂住嘴巴。
?“也不算,只是楼兰公子在政治上实在有太多独到的见解,比起顺应局势,他更喜欢在这趟浑水中搀和一脚,大概也是为了显摆自己的存在感吧。
早在半年前,楼兰公子的商队路过大宛的边境,就遇见过一批军马,人不是很多,却是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楼兰公子一打听,对方竟然说是大王子的云峰骑,楼兰公子毕竟不是一般人,他对各国的动向向来都是极为敏感的,当下便觉得此事甚是蹊跷,西凉人都知道,大王子手握重兵戍守边关,云峰骑如何会在此出现在这里?
?“大宛国进贡的使者可是说的半月前与进西凉路上也曾遇到过云峰骑,这云峰骑难道是在这条通往西凉的官道上徘徊不是?”庄黎问,那落梨花也叹了一口气。
?“黎儿,你也觉察出不对了。楼兰公子四下打听过,这半年以来,这条官道上见过云峰骑的商人可不在少数。虽然奇怪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大王子虽然贪财好色,脑子不算够用,却是个极其狠戾之人,带兵打仗确实有一套,虽然是个武人,却也插手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暴利生意。自然跟楼兰公子有联系。
落黎花说到这里白了一眼,仿佛在咒怨那个已经去世的大王子。然后接着说
?“我如今拜在楼兰公子门下,又生得如此这般貌美如花,合他胃口……自然也免不了跟他略有所牵连……
??凭着我对这位大王子的了解他可是高傲得眼睛都要长到头顶上去了,对王位自信满满,逼宫这种事可不是他做得出来的,如今他自寻死路不要紧,可是也影响到了楼兰公子的生意……我被派到幡箔城收集些楼兰公子需要的零碎,另外要向你打听。
??落梨花压低声音,凑到庄黎跟前
?“你在这幡箔城,又在皇权中流,事发前可曾听说过有人见过大王可是?”落梨花又开启妖精模式,媚眼一勾,嘴唇贴着庄黎耳朵,却是清清楚楚的再补上三个字:“活着的。”
??庄黎自然心里明白,这事本来事发突然,现在楼兰公子与大王子勾搭的生意出了问题,或许有什么得紧的问题还得通过大王子才能解决。自然是要来寻大王子生前的境况的。
?半月前发生的逼宫现在还清晰的印在庄黎脑子里,想起来还觉得心有余悸,事情发生过后庄黎自然也觉得有这件事底下确实有极多不合情理之处,跟梨花一厢合计更是发现其中漏洞太多。
?“没有,甚至连西措都没有亲眼见到大王子的辩证,贡罪的是大王子的亲随,说大王子急于想要得到王位,便私下筹谋,表面上倒也合情理,毕竟几乎所有人都知晓大王子是个生性急躁之人。”
??那落梨花头痛得叹口气“那算了,看来这事底下的深意不可测啊,还是劝楼兰主子不要再染指,免得触动到背后心机深沉之人,麻烦。小黎儿,我在这幡箔城还得呆很长一段时间,就当过来陪你了。”
??庄黎自然是高兴,落梨花虽然境遇大改,却是心思依旧如以前爽朗潇洒,更何况她们曾经还结拜姐妹,虽然几年未见却也是亲如家人一般。庄黎也不愿意现在再想太多,落梨花谢绝了今日所有前来拜访的少爷贵公子,拉着庄黎和青釉只管把酒言欢。
??她媚眼低垂,行事稳重,料想在这几年中必然也是经历过诸多故事,才演变得这般成熟,西凉名妓,也不是那么好得到的头衔啊。
相处间诉说各自几年来的过往,席间落梨花拨弦绝唱,婉转动听,却是大凤的曲腔。
??落梨花心里虽然惦记着自己是大凤人,却是一早就做好了远离家乡浪迹天涯的准备,庄黎在大凤呆的时间不长,虽然说是心里明白根在大凤,赵府却不是家,只能感慨世道无常天心难测。
??唯有青釉,在听到曲音响起的时候零零碎碎的哭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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