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醉雨

庄黎自然是当碧亲王拿她打趣，自那次碧亲王将她偷偷带出宫，在去梨花楼醉酒后两人虽然没有再见过面，却是心底都默认了对方是朋友，自然的开起玩笑来。虽然也间接的证明了庄黎的廉价……被一顿酒肉收买的女子。

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奶，那奶中还夹杂着一点酒味和茶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取名字叫奶茶酒……

“这奶里面确实有酒，不过分量是极少的，几乎只能品到一点点酒味，不过大夫说我现在这般摸样，能让我喝这个已经是对我法外开恩了。”

“那大夫有没有奉劝你多多呆在屋子里养着，关上两个月再出来……”

那王碧却没好气的抱怨着：“我不是已经被关了两个月了么？闷坏了。”

“可也不代表你非得挑这么个天气。”

“我可是故意挑的这般暴雨，我在暴雨中的湖面上等你，你也不好意思不来不是，你不忍心我拖着病体在湖面上等着，自然会快快来赴约……你不是说在你的世界，这个就叫做约女孩子的心机？”

庄黎只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似乎自己是说过不少，我的世界跟你们不一样这样的话……不过那已经是上次喝醉酒的事情了……那次自己也彻底喝断片了，第二天只微微记得去那梨花楼喝酒的事。具体说了什么胡话倒是忘了个一干二净。

碧亲王是什么人啊……自己这点破破的小酒量还是在西凉的时候被戈雅逼着撑大的，却是到底也喝不过戈雅的，虽然已经不错……可是又怎么可能和碧从小喝惯了琼浆玉液的碧亲王比？

也不知道那次醉后还有多少糗事被王碧记下来……

不过这般毫无顾忌的在大凤和人喝酒，酒后又可以放心的说胡话，这样的朋友也就只有碧亲王一个了……

他似乎完全可以接受庄黎说过的每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每一个奇奇怪怪的词语。有时候王碧是个多愁伤感的悠闲美人，有时候竟然又能化身草原上的豪放男子……

他几乎是极有见识的一个人，虽然身为皇宫贵族，偶尔说起话来，又让庄黎察觉到他对于江湖上的传闻，偏远国界上的风俗都清清楚楚。

若是他高兴起来，必然又会口若悬河，狡黠而精灵，喝起酒来又是海量，自己怎么可能敌得过他。听他胡吹乱侃间就已经飘飘然，再加上好酒下肚，怎还能记得自己到底是现代人还是大凤人……又或者是西凉人……

免不了叨叨起许多现代的东西……追女孩子？约法三章？

她只能无奈的叹口气，反正自己拿他没办法就任由他打趣自己吧。

“那王爷暴雨中将姑娘我约出来是有什么事么？”

她原本是担心着王碧的病，也很想前往探望，可是还没有找到机会。就算有机会，也不能这般大雨瓢泼的时候出来啊，可是碧亲王到底要现在约她出来除了他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还有什么事情？

“没事啊？就是想约你出来看看你。”

“……”

“若是一定要有什么什么事情的话，你就当我是约你出来谈情说爱吧……”

他说的理直气壮又一本正经，让庄黎再一次无言以对……

外面的湖面虽然暴雨倾盆，里面却被小碳炉子烤得温温暖暖。窗口打开，四面都是比船身高出许多的荷叶，在暴雨中似乎是更挺拔精神了。

窗口一打开，外面暴雨落到水面上的声音，落到船舫顶上的声音，落到荷叶上的声音，哗啦啦响个不停，和着水面上荷叶的清香裹挟着吹进来，如同是自然酝酿的美酒。

碧亲王靠在炉子边上，脸色还有一丝发红，他闭上双眼，似乎是醉了一般。

庄黎靠在窗边，闻着窗外一丝丝雨的气息，小时候她还曾经固执的告诉母亲雨水是有味道的。

她告诉过很多人都不相信，她想不明白，明明很多味道，自己在下雨的时候才能闻得到。

后来明白雨水的味道，是瓦檐散发出来的味道，泥土的味道，青草破土而出的味道，落到地板上再飞溅起来打湿自己的鞋子的味道。

它们融化在雨水里，在穿透空气留在自己的鼻段，加深了她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她就是那样长大起来的，从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娃娃，逐渐被母亲教导成后来的模样。

她穿过来素白的布鞋，此时在小炉子边上烤干了，上面一路过来沾染上的各种颜色的花瓣也被烤干得贴在上面，红蓝相间，竟然是比彩虹还漂亮。

偶尔还有被打落的花瓣飘进来，奶香味，酒香味，又与那荷叶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格外好闻。

“这个湖是父皇上一次大败西凉后建的，他那个时候就想建一个湖，又用建湖挖出来的土，在对面堆了一座山。

湖建好后湖面空空的，水也不干净，他就说要在这里种上荷花，母亲问他要种多少荷花，他说很多很多，种满整整一湖的荷花。这里面的荷花又是从潘阳湖中的荷花上取的种子，没想到现在竟然长得这般好。

荷花谢了，莲子又落进土中，第二年再长出来。一年一年，到现在过去了二十年。”

庄黎看那湖中的荷花，伸出水面的高度就比人还高，而水面之下还有很长一大截，不光是品种好，大概还得感谢这敏思河中的水居然如此合这荷花的口味。

“父皇当时也没有想到过这荷花能长得这样好，那一年我还小得很，但是记得父王在丰收莲藕的季节里亲自下湖和被宫中请来的采藕老农一起下湖采藕，还兴高采烈的将藕赏赐给大臣。”

庄黎倒是没有想过那先王竟然有这般亲民的一面，大概也是这样的一面，被王素继承，所以他愿意化作乞丐，灰头土脸的去寻找大凤能够打败西凉的捷径。

“我第一吃这湖里的藕，是皇上的生母做给我吃的，她刚刚生下王素，看见我站在门外，可怜兮兮的像一条饿了的小狗，便端了一碗给我。”

碧亲王忽然又睁开眼睛，看着庄黎“若是现在有藕可挖，等藕成熟了，我便下去给你挖上一截可好。我负责挖，你负责煮。男耕女织已经公平得不能再公平了。”

“你就省省吧！”庄黎看他那副病嫣嫣的模样。还想下湖挖藕，一病三月，去湖里滚上一圈不知道会不会要了他的命……

同自己每一次见到碧亲王一样，那个贵公子永远都是衣着华贵，真真是不染纤尘一般，就算外面下着这般瓢泼大雨，他依旧能够衣杉鞋袜干净得如同新的一般。

“我若是病了，不是有你开药么？”

庄黎一时反应不过来……开药？开什么药？我又不是大夫……

然后才想起他说的是自己被小皖子缠得没法在御书房给他配的茶叶……

“喝了你配的药，我怎么敢不好……”

庄黎一头黑线，她本来以为那碧亲王只是开玩笑，而在很久很久以后，她才从碧亲王妃那里得知她配的茶叶真的是被碧亲王当做药一般喝下去了，只是不是主要，而是药引子。

那剂药引子，能够治好他心里的病……

“你能不能别提那茬……”又是一阵风灌进来，庄黎怕王碧冷着，便起身去关窗户。

“别关……”

她疑惑的看了碧亲王一眼。

“在府里被他们关得太久了，让我吹吹，透透气。”说的无比可怜，似乎是在亲王府中吃了多大的亏，被欺负了多久……

可是一阵风在船舫中划过，那碧亲王的脸色似乎是更为苍白。庄黎连忙又伸手去关窗户。

“我说关上就得关上，我是怕你死在这里，明天宫里就要传出去毛毛多的八卦……”

“八卦什么是八卦？太极八卦？”

“我说的八卦，就是谣言……”

“看来你不信太极八卦？我虽然不信那占星师，太极却是相信的……”

两个人就这般鸡同鸭讲的吧啦吧啦，外面的雨依旧没停，竟然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庄黎记得自己看过一本书，说的是纳兰容若的女人觉得水池里的荷花在雨幕下很可怜，就去给那荷花撑伞。自己被雨水打湿了也在所不惜。

那般温婉单纯的女子在她看到亲王妃的时候就觉得是那样的人，再看看王碧府，估计是大凤朝第一貌美富贵的人家，两个人还真真是绝配。

虽然这次没有酒，外面还下着暴雨，两个人却依是来了兴致，王碧将那窗口打开，伸手去哗啦啦的接着那外面的雨水，顺着手臂留下来，估摸着被他仆人看见了会被吓死。

碧亲王这毛病，怕是也好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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