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

玲珑和琳琅气喘吁吁地赶到后，却发现自家小姐正和对面那个“慕大厨”相谈甚欢。

看见她们赶过来，自家小姐居然还瞪了她们一眼!

琳琅感觉自己那颗小心脏拔凉拔凉的。

感觉这位慕姑娘要是真的进了青平王府，她在小姐身边的地位将受到严重威胁!

青莲玲珑，你们可算来了。

青莲完全无视了琳琅满是哀怨的眼神，在和慕柏芝交流的空档，抽空扭头对玲珑说了一句:

青莲我已经和柏芝谈好了，她择日便要搬到我们府上来住，只是她还与宝香斋签着工契，你待会儿去帮她把赔付的银子交了吧。

玲珑：……小姐，慕姑娘的违契金想必不低，夫人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青莲回去之后，我自己处理。

青莲淡淡地吩咐道:

青莲你和琳琅快去把银子交付了，再晚一点，恐怕宝香斋也该关门了。

琳琅：……诶？小姐你要把我也赶走？

青莲瞪了她一眼:

青莲天色已晚了，你们两个姑娘家的，走夜路不安全，不过若是你陪着玲珑，我也放心点。

琳琅：那小姐您怎么办？

青莲我？我当然是在慕姑娘这里再坐一会儿。

琳琅：？!小姐，您怎么可以一个人留在……唔!唔!

玲珑捂住了琳琅的嘴巴，歉意地对笑吟吟观望着的慕柏芝点了点头，又轻轻向青莲点头示意，得到应允后，她便拖着琳琅出去了。

慕柏芝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玲珑两人出去后，她慢悠悠地开口了:

慕柏芝：这两个丫头都很不错。

青莲我知道。

青莲语气平淡，似是不想多提:

青莲慕姑娘还是尽快搬过来吧。你知道地址。

慕柏芝轻轻颔首。

慕柏芝：待家慈病情稍微稳定一些，我就到府上拜访。

慕柏芝：青小姐可小坐片刻，我去沏茶。

她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翘起，扬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慕柏芝：吃过我做的菜的食客很多。

慕柏芝：但像青小姐一样，找上门来请我去府里做饭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青莲脸一黑，刚想辩解几句，慕柏芝已经进了内室，她也不好闯进去揪着主人家不放。

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她突然笑出了声。

刚才，我说仰慕你才名的话，其实……是真心的啊。

为了改变即将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仓促之间，青莲要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这种时候，慕柏芝的出现，恰恰可以帮她解决在江秋娴出现后，她所要面对的第一个危机。

嗯，才不是因为柏芝做饭真的超好吃呢!

……

青莲等玲珑回来，汇报事情是如何解决后，便由慕柏芝含笑目送着，在琳琅的保（监）护（视）下回到了青平王府。

青莲刚回到莲香院，甚至连身上那套武服都还没换下，珍珠就进来了。

珍珠：小姐，夫人身边的碧环在找你呢，奴婢怎么回话？

碧环？

今天经历的事稍微有点多，青莲一时没反应过来，两三秒后才想起碧环这个名字以及她代表的人。

看来自己执意练武还偷偷溜出府的事情被娘发现了啊……

青莲一时有点头疼。

虽然之前和玲珑两人交谈的时候，一手把责任全揽到了自己身上，但真的要解决这件事时，她也不免感到无奈。

不过，碧环都找上门来了，避而不见也不是个事儿。

青莲我换身衣服就和她过去吧。

该来的，还是得来。

青莲叹了口气。算了，了不起被骂几句。毕竟，习武和私自用完了月供虽然有点麻烦，但还不算什么大事。

……

江氏：莲娘……怎么还没过来？

江氏手边，茶盏里的茶已经不见一丝热气。

她身后，碧霞默默地提壶把茶续上，不敢接江氏的问题，心里止不住地哀叹。

小姐既然这么久都没来，怕是再等下去也不会来了……

江氏和青莲的矛盾，在府里几乎已经算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小姐今天肯过来请安，已经是一年都难得碰上一次的大喜事了，指望她像其他几个小姐一样听到一传唤就赶过来？那还不如指望夫人亲自过去找她的时候，她肯开门见夫人一面……

往日里这差事都是碧环负责，碧环被夫人派去找小姐，她就只好留在这里侍候夫人。

碧霞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只老老实实地站在江氏身后，陪她一起等着，等着……

等到江氏端起茶碗，蹙起了眉，碧霞才惊觉此时的茶又凉下去了。

她急急忙忙得走上前想要帮江氏把茶水倒了，再添一点水，却被江氏挥退。

江氏：不等了……你也下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坐一会儿。

碧霞想说什么，最后却选择了沉默。片刻后，她收起了茶具，默不作声地退了下去。

她仍然呆呆地坐在原地，任凭烛焰渐渐黯淡，蜡泪一点点滴落……

青莲娘!

是……莲娘来了？

青莲让娘久等了……女儿知错!

……

青莲走进荣德堂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江氏。

如果不是亲眼得见，又有谁会知道，那个手段高明、把府内上下一应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王妃，还会有这样的黯然伤神？

江氏慌乱地摇头:

江氏：哪里有很久……莲娘，你过来坐。

江氏：碧环？碧环!还不来给小姐看茶!

看着江氏惊喜而又手忙脚乱的样子，青莲鼻头一酸。

青莲娘，不用麻烦她们了。

青莲女儿让娘等了这么久，是女儿不对……请娘责罚!

江氏：你这孩子，哪里有什么不对的……

江氏：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江氏：可用过晚饭了吗？

江氏：你今天辛苦了，晚饭可不能不吃……

江氏：莲娘，别累着自己了，练什么武啊？咱们家还能看着你被欺负不成？

江氏：是你周围哪个人出的主意？玲珑？琳琅？

青莲娘，是我自己要练的。

青莲好不容易插上一句嘴。

江氏本来还想说什么，撞见青莲无奈的目光，讪讪住了嘴。

青莲我青家以武起家，世世代代戍守边关，保家卫国，因此女学才会开设武艺骑射的科目。

青莲女儿习武，不仅为了不忘祖训，也为强身健体。世事无常，指不定哪一天，这些都会成了保命的手段。

江氏：哪里就有那么严重了？总还是身体要紧……

江氏：不过你若喜欢，我也不拦着你。

江氏话锋一转，倒是让青莲一怔，刚要出口的劝说又被强行咽了下去。

江氏看着青莲一脸愕然，温和地笑了起来。

江氏：娘老了……莲娘，你若有什么想法，去做便是。

江氏：你一向是极聪明的，我也不担心你会出了什么岔子。

江氏：只是，不要瞒着家里人。

江氏：你的家人，永远会是你的后盾……

青莲陷入了沉默。

她可以面对四面八方涌来的指责面不改色，可以在身临绝境时镇静自若，但惟有来自她至亲的关怀，她一时不知以何面对……

江氏：你不喜欢娴姐儿？

青莲迟疑片刻，轻轻点头。

或许……她确实该向自己的至亲，坦诚一点……

江氏：她不会来烦你的。你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江氏：五哥毕竟于我有恩……我不能不答应照料他的女儿。

江氏：我还是希望，你们姐妹能和睦相处……

青莲那如果她要害我呢？

青莲脱口而出。

如果她要害我……你是更关心我这个亲生女儿，还是关心你的侄女？

这是前世的青莲压在心底没有问出的问题，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料到。

那个十几岁的女孩……心底最深处的疑问，居然是这个……

江氏：娴姐儿？害你？

江氏皱起了眉头。

江氏：她不会这样做。

青莲万一呢？

青莲寸步不让。把这个问题解决，在这一刻甚至重要过了江秋娴本身。

江氏：万一如此……你做你该做的事。

青莲抬起头，露出了微笑，笑里带着一丝丝如释重负。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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