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

这句话仿佛是一块巨石落进了池塘，不仅成功让青梅闭上了嘴，周围本来看热闹看得开心的其他几个姐妹也纷纷皱起了眉。

青莲看着周围的姐妹神情各异，但却全都隐隐带着尴尬之色，心里突然明白过来:

青莲怎的？你们不会……

青岚：咳咳，今天的天气不错……

青岚别扭地仰起头，仿佛很认真地看着天空。

青莲也抬头看了一眼。阴云密布，应该快下雨了……

不过，像青岚这样东拉西扯扯开话题的终究还是少数。

青衣无奈地一叹:

青衣：我比不得几位姐姐。前几天才堪堪背下了几句，现在又给忘得差不多了。

青梅：三姐姐，这不怪你!

本来青莲这一番话，是要哄青梅闭上嘴，现在其他几个姐妹被打击得垂头丧气，她倒义愤填膺地跳出来，替青衣打抱不平了:

青梅：我前几天看你们念得那些书，一句两句说的不清不楚的，谁背得住!

青梅：什么“予慎无罪”，又说什么“舍彼有罪”，有罪的到底是哪个呢!

她这一番话，听得几个姐妹都善意地轻笑起来。

青岚：梅妹妹还小，自然是不用担心这些的。

青岚：我却不能不操心这个!完了，昨天夫子要我抄的那几遍书我都还没抄完呢！

青柔：二妹，你不用担心这个。

青柔打趣地说道，青岚刚想感激，她的后半句话也出口了:

青柔：毕竟……夫子们也知道你是完成不了的……

青岚：……大姐!看破不要说破啊!

……

就这样一路说说笑笑的，姐妹几个还是到了女学。

几位女夫子，年轻时候也都是出名的才女，教学内容、教学风格各有不同。但有一点却是不变:若有小姐课业落后了，虽说少不得要委婉地规劝几句，却从来不打骂学生。

毕竟，她们是青家花了银子请来的，拿着人家的银子，又哪有对主家的小姐放任不管或大发雷霆的道理？

站在学堂门口，其他几个姐妹说说笑笑的也就进去了，只有青岚站在门口，踌躇不前，显然，她之前的担心并非虚假。

青莲看了一眼，笑着揉了揉青梅的包子头:

青莲若是夫子生气要骂人，五妹可千万要拦着。夫子一向最喜欢五妹，你一求情，夫子肯定心软，或许便不骂了。

青梅眨了眨乌溜溜的眼睛，偷眼看了眼青岚，立刻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十分认真地点头应下了。

青岚也听见了这一番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却也不再焦虑，随其他几位姐妹一同进了学堂。

……

女学的课程排的自然不算紧张。

上午一个半时辰，年纪相近的几个小姐被叫到一块儿，一起读书习字，作画念诗，中午则各自回了自己院子。休息到了下午，弹琴下棋，各自拣喜欢的练习，又是一个时辰。这段时间，来也好，不来也罢，都悉听尊便。只是最后的半个时辰，所有的小姐都得过来上骑射武艺课。

教骑射的孟夫子，年近三旬，为人十分宽厚，只重点关注几个真心感兴趣的小姐，其他几个偷懒躲滑、不肯用功的，孟夫子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勉强。

习武辛苦。大燕也还没到需要这些娇滴滴的小姑娘上战场的地步，让小姐们习武，是为了不要忘记青家以武起家，撑起青家尚武的门风，也是为了锻炼身体。但小姐们大多身子康健，学的差一点也无妨了。

也因为习武课的规矩最宽松，因此，习武课也成了诸位小姐最喜欢的一门课。

她们可以一边慢悠悠地练拳，一边说说笑笑，渴了有茶，饿了就去喝口茶，这样的好机会上哪找去？

在一堆软绵绵的花拳绣腿里，青莲显得格外突出。

她换了一身淡蓝色的女子武服，贴身的武服勾勒出少女动人的身姿，身材高挑，腰肢纤细。

目光专注，神采奕奕。

一套普普通通的热身拳法，被她打的行云流水，利落漂亮，最难得的是，她出拳时干脆利落，隐隐生风。

孟夫子刚刚为一脸不情愿的青梅演示了一遍拳法的要点，转头看到练拳练得一丝不苟的青莲，暗自点头。

青四小姐对习武既有兴趣又有天赋，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孟夫子正这样想着，那个被她称赞不已的青四小姐已经停下了动作，收拳立正。她俏丽的脸上此刻挂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白里透红，宛如桃花那般秀丽。

青莲走了过来，亲热地叫了声“孟夫子”。

孟夫子微微一愣，忙笑道:

孟夫子：四小姐不必多礼。我看这套拳法，虽是这几天才教的，四小姐也已经练得很不错了。今日再练下去，怕也不过是耽误时间，无甚进步。四小姐不如移步去练箭如何？

青莲微微点头，温和道:

青莲劳烦夫子多加指点。

孟夫子与其他几位夫子不同，她父母原都是青家的人，自幼长在青家，及笄之后，又嫁了个青家的侍卫，是绝对的自己人。

孟夫子怔了一怔，青莲反应过来，是刚才自己的态度太谦和委婉了些，与平日那个明艳高傲的青四小姐大不相同。

这种时候，解释是没用的，只会越描越黑。

青莲淡淡地一笑，抬步向箭靶走去。孟夫子暗暗舒了口气。她还是更习惯这样的青四小姐……

青莲走到离箭靶约五十步处，拉弓，搭箭，瞄准，放箭。

白羽箭呼啸着飞出，正中靶心……

并没有。

她毕竟只是一个长在宫闱的少女罢了，就算平日有所训练，又怎么可能一箭穿心？

那只白羽箭，离正中的位置还有三指的距离。

青莲略略皱起了眉。

几位姐妹却看得目瞪口呆，连连喝彩:

青梅：四姐姐好生厉害!站得这么远，还能射中箭靶，要换了我，连弓都拉不开呢!

青梅的眼里已经满是惊叹和崇拜。

青莲却微微摇头。

青莲还差的远呢……我只是在五十步外射箭，准头就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那一百步呢？再远一点，又会如何？

青衣：阿妹，你不必这样。

青衣：我们又不上战场打仗，你又为什么对自己要求这么高呢？

青莲缓缓摇头，再次抽出一支箭，张弓，瞄准:

青莲因为我不知道，意外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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