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无分（七）

对于狐族一事，孟如温本自有打算。

那日孟如温正在殿中处理事务，收服狐族之事他已盘算得差不多，正与端英商议。不料一颗水珠晃晃悠悠地从殿门飘进来，稳稳地浮在他眼前。

孟如温定睛一看，音珠，小小的水珠里可藏万物之声，此法乃清濯独创，六界之中只她会用。

莫不是清濯出了什么事儿？

孟如温捏住空中那颗水珠，用力一捏，整颗水珠倏然裂开，端英猝不及防，被溅了一脸。

端英刚用袖子把脸上的水珠抹掉，就见孟如温脸色大变，呆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发生何事了？”

连唤数声，孟如温这才回过神来，坐在椅子上扶着额头仔细思索着。

端英不敢打扰他，只好在一旁静静地站着。

良久，才见孟如温抬起头，沉声问道：“魔族内应.......是谁？”

端英一时不明，问道：“什么内应？”

“魔族安插在天界的内应。”

端英大惊，刚想说什么，就见孟如温漆黑的眸子犀利地盯着他，仿佛他若是说错一个字，下一刻就会命丧于此。

“尊上问起这个做何？”

“你只需告诉我。”

端英抬眸就对上孟如温凌厉的视线，忙低下眼。

孟如温来时，明魅正在殿里绣嫁衣。

“阿温，今日怎么这么早？”

“事儿不多。”孟如温瞥见一旁的嫁衣，“嫁衣怎么还要自己绣？绣娘呢？”

“成亲乃是大事儿，我不想我的婚事有一点儿瑕疵，”明魅放下嫁衣，冲着孟如温嫣然一笑，道：“更何况新郎官儿还是你，我更不想留下遗憾，亲力亲为，这样才放心。”

孟如温点点头，不再过问，转而说明来意，道：“我有一事想与你商议。”

“什么事？”明魅拉过孟如温，让他坐下，又给他倒了杯茶。

“我的好友，清濯，刚刚来信与我。”孟如温顿了顿，明魅便明了，“莫不是天界出事了？”

孟如温点点头。

明魅冰雪聪明，料想孟如温不会无缘无故来找自己，思来想去，便问道：“霜月上仙？”

孟如温看着她，道：“清濯刚刚来信，说霜月她上紫霄殿，自请天帝罚她天雷之刑。”

明魅静静地听着。

孟如温继续道：“先前因端英率兵俘虏天界二位上仙一事，天界上下疑我里通外族，但因无凭据，于是天帝下令把我被关押在天牢里。霜月她.......在殿上她以身为誓，愿为我作证，还立下誓言，若我真与魔族勾结，愿受天雷之刑，贬入凡间，永生永世不得重列仙班。”

明魅听了，踌躇地道：“你.......想去天界？”

“嗯。”

“可你.......”明魅想了想，霜月的性子她有所耳闻，说一不二，若想让她放弃自请刑罚，就只能拿出凭证证明孟如温没有通敌，可是......他已是魔尊了啊。

孟如温似是明白她的疑惑，道：“我叛出天界是事实，当日非我泄露军情里通外敌也是事实。”

“天帝能信吗？”

“所以我需要你帮我。”

“我如何帮你？”

孟如温深吸一口气，道：“我打算去趟天宫，见天帝，告诉他真正的内应是谁。”

明魅闻言震惊不已，“天魔不两立，我魔族好容易在天宫安插的内应，你就打算这么轻率地弃了？”

孟如温垂下眼帘，“这是我欠她的。”

明魅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她此时内心的波澜，她只知她心里的波澜越来越大，甚至形成了滔天巨浪，久久不能平息。

明魅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半晌，她才听自己说道：“你很爱她吗？”

几乎是她说完的那一瞬间，她便听到一声“嗯”。

明魅此时只觉得有一块巨石压在她胸口上，让她喘不过气来，仿佛马上就要魂归天地。

孟如温轻轻地道：“还了这份恩，天界就彻底与我无关了。”

明魅压住眼眶中快要滴落的泪珠，略微哽咽地道：“我随你一起去。”

“好。”孟如温伸出手，轻轻地抹去她脸上悄然滑落的珍珠，柔声道：“我既已承诺娶你，便会遵守诺言。只是在与你成亲之前，我想把我之前的一切做个了结，我不想你因我过去的事儿而伤心难过，不论如何，你都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明魅的泪珠终于忍不住落下来，依偎在孟如温的怀里，轻轻道：“好。”

孟如温抱着明魅，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他父亲。

若是他父亲能妥善安置好他那个青梅竹马，他母亲又怎会含恨离去？

他母亲仙逝前那不甘的模样，依旧印在他脑海中，历历在目。

纵使他不爱明魅，但她也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不想让他的妻子像他母亲那样，一生悲苦。

等此事了了，就真的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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