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孽缘（三）

孟如温醒来的时候便见满目的绿树翠林，郁郁葱葱，又有百花争艳，百鸟啭宛，景色宜人。

孟如温吃力地站起来，向前望去，前方是悬崖峭壁，不远处群山连绵，层峦叠嶂，雾霭朦胧，竟是落在了一处山巅之上，只不知是哪里。

孟如温在山上摸索了许久都没找到下山的路，招手想驾个云却发现法力全无——许是法力消耗过大，一时间还未完全恢复，便也没太在意。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见下不了山也用不了法力，孟如温便自己动手在山顶上搭了座小茅屋。这山不仅景致宜人，灵气还很充沛，不过将养了些日子，身上的伤便已好的七七八八。

孟如温蹲在地上，笑眯眯地看着眼前那个小童。

那小童也是蹲在地上，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半是好奇半是害怕地盯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大叔叔。

孟如温笑着问道：“你多大了？”

小童道：“我不告诉你。”

“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告诉你。”

“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我不告诉你。”

孟如温和蔼地伸手抓过一只路过的兔子，揪着两只长长的耳朵，在小童面前晃了晃，“想不想吃啊？”

小童咽了咽唾沫，看了看那体态肥胖的胖兔子，又看了看和蔼的怪大叔，眼神不断在两者间游移不定，最终下定决心似的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道：“我，我才不吃呢！我自己，我自己也能抓的！”

“哦？那你能抓到兔子精吗？”说着，孟如温伸手在怀里掏了掏，翻出一根仙草来——这还是他刚下凡的时候采的呢！

孟如温将仙草喂给兔子，转眼间一层淡淡的流光从兔子身上溢出来，本有些灰暗的毛皮立刻变得光亮雪白了许多，大大的眼睛也变得灵动了许多。

“想吃吗？”孟如温再次晃了晃那胖兔子。

面对这么一只肥胖有肉且有灵性的兔子，吃了它怎么也能少修炼些许时日，小童哪里经得住诱惑，连连点头，水灵灵的大眼睛写满了期待。

“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孟如温问道。

小童乖乖答道：“蛇儿。”

“.........”孟如温被这名字噎了下，继续问道：“你多大了？”

“五百岁。”

孟如温点点头，五百岁才这么点，跟个三岁稚童似的，定是平日偷懒好吃懒怠修炼。

“那你是一直住在这里的吗？”

“嗯。”

“你可有父母？”

蛇儿摇摇头。

“那谁给你起的名字？”

“哥哥们。”

“哦，”孟如温和蔼可亲的点点头，揉了揉蛇儿的头发，“乖。”

“我，我可以吃它吗？”蛇儿期待地望向孟如温。

孟如温笑盈盈地道：“不可以。”说着将那兔子放下，一把拎起蛇儿的衣领，把他提溜了起来，转瞬脸上就变了颜色，咬牙切齿道：“还想吃兔子？门都没有！”

他刚搬来这里没多久就在山上捡到了这条奄奄一息的小蛇，既然遇上了，自然就带了回去好生照顾。

他日日给这小蛇找野果采草药，让他能好的快一些——也不知这小蛇都经历了些什么，伤势沉重，他修为又低，痊愈的很慢，孟如温便把自己剩下的仙草拿了几株喂给小蛇。

没想到就这样小蛇还是过了数十日才好转过来，又过了数十日才化为人形。更没想到这忘恩负义的小蛇化为人形之后竟然咬了他一口然后就逃了！

逃了也就罢了，还把他好不容易猎来的大雁给吃了——天知道这么大一座山竟连半个禽兽都没有！来这里这么久统共他就猎了三只大雁，两只半都让给了小蛇！他多少天都吃的是清水煮白菜！

这小蛇倒也真能跑，伤成那样还能连翻几座山。不过翻多少座山也甩不了他——虽说他半点法力没有，可那仙躯还是在的，追个几百年的小精灵不在话下。

孟如温恶狠狠地指着小童的鼻尖，“我告诉你，我辛辛苦苦治好你身上的伤，又让你吃了我好不容易猎来的大雁，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以后你就在我身边当个侍童，跟在我身边伺候我，听到没有？”

蛇儿吓得眼泪都出来了，涕泪横流的点点头。

吓唬完小孩儿，孟如温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主动牵着蛇儿的小手，一大一小，一个惬意一个委屈，就这么慢慢悠悠的翻过几座山，回到孟如温自个儿搭的那小破屋里。

回去之后孟如温就觉得不对，他这小破屋方圆百里都不见一只飞禽走兽，反而去追那小蛇的时候顺手就抓了只兔子——怎么不多抓几只再回来呢？

再仔细一想，孟如温更觉得不对，他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让人闻风丧胆的妖魔，按理说身旁应该聚集了一堆修道心切的精灵才是啊，怎会方圆百里都瞅不到一个呢？

孟如温杵了杵蛇儿，“原先这里也是这样方圆百里飞禽走兽一个也无的吗？”

蛇儿可怜巴巴地抱着一个果子正啃着，闻言摇摇头，“有的。”

“那它们都去哪里了？”

蛇儿扁着小嘴巴，豆大的泪珠在水灵灵的眼睛里来回打转，带着哭腔道：“都不见了。”

“怎么回事？”

蛇儿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就，就之前有个女鬼，她拿着一方帕子四处找人，让我那些哥哥们拿着那方帕子，把上面的花样描下来去、去凡间寻人，寻不到就要杀了他们。”

“女鬼？”孟如温摸了摸下巴，“怎么没把你抓啦？”

“哥哥们把我救出来了。”小蛇抽抽噎噎地道。

孟如温见小蛇哭得伤心，忍不住伸手捞起蛇儿抱着他，一手轻轻拍着小蛇的肩，轻轻地安慰他。蛇儿团在孟如温怀里，一个劲儿地将脸上的鼻涕眼泪往他衣服上凑。孟如温无法，只得慢慢哄道：“没事没事，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等到团子情绪差不多稳定下来，孟如温继续问道：“那你之前咬我一口，是不是觉得，我跟她有关系？”

团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小心翼翼地看着孟如温，道：“你身上的气味，很像那帕子上的味道。”

“……”孟如温沉默了。

“你可知道那女鬼名唤什么？”

“茶娘。”

孟如温只觉耳熟，“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团子不答。

“不知道？”

团子抽抽噎噎道：“你要找她吗？”

“嗯。”

团子愣愣地看着孟如温，半晌才试探着问道：“你，你、是她、她要找的人？”

“不是。”孟如温抱起团子，“身为上仙，理应降妖除魔，保六界平安。”搞不好真的是旧相识。

“你记得那花样子吗？”

小蛇摇摇头，“不记得。那个女鬼，她看我太小，觉得我碍事，要把我杀了的，多亏哥哥们拼死把我救出来，我才活了下来，可是哥哥们都死啦！”说着说着，小蛇又哭了起来。

孟如温温柔地抹去小蛇脸上的泪珠，说道：“带我去你们遇到她的那里好不好？”

团子抹了一把眼泪，窝在孟如温怀里，点点头。

孟如温不由得笑起来，好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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