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分一杯羹

因为徐伯钧的摇摆不定，上海的战事发生了一系列变故。罗炳文似乎背水一战了，他在阵前鼓舞着军队的士气。

罗炳文：我们的大本营被徐伯钧偷了，如果再得不到上海，那就只能海上住了。

军士听闻此语，齐声说道：

军士：愿为大帅赴汤蹈火，冲锋陷阵。

这支军队简直就是亡命之徒，玩命似的冲锋，本来胜券在握的戚烨玄军队节节败退。徐伯钧不能容忍罗炳文的胜利，他觊觎上海这块肥地好久了，尤其是鸦片税收更让他垂涎欲滴。就在戚罗两家争斗之时，徐伯钧开始了第一步棋:他要截断罗炳文的补给，抄了罗的粮草基地江城，那么谭子尧这个钉子必须拔掉。赵国威愿意做成此事，他在浙沪之地盘踞多年，又在日本留过学，因此认得上海日本商会的东洋人，他将商会会长山下淳一介绍给徐伯钧，徐伯钧许了山下诸多好处，山下愿意替徐除掉这根刺。光有外援难动江城，徐伯钧派人联络了江城的奸细，这个奸细是谭子尧的心腹，他的儿子贪了一万元的军饷，被谭子尧处死了，因此他怀恨在心，伺机报复。谭子尧带兵出了江城，他欲运送补给给罗炳文，只留其弟谭子杰守城。奸细就将谭子尧出城的消息透漏给了徐伯钧，徐伯钧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他暗示日本人可以动手了。

没多久，就传来谭子尧及其长子被马匪劫杀的消息。罗炳文知道谭子尧死了，没有抚恤，反而将谭家军的番号取消了。谭子尧的夫人受不了，她吞生鸦片自杀了，只留下了一男一女两个孤儿，女儿不久后得天花死了。徐伯钧很满意这步棋，接下来他要进行第二个步骤，他通电沐致远不要支援罗炳文，沐致远一口答应。而后他与戚烨玄合兵一处，攻打罗炳文。可这时变故发生了，沐公此时去广州看私生女沐婉婷，上海只有沐致远的夫人肖冰清当家，她记得沐致远的嘱托，援徐不援罗。罗炳文丧心病狂地将沐夫人的儿子沐远航绑架到沐家码头，他以沐远航的性命威胁沐夫人，命她让出沐家码头替自己运送辎重。沐夫人担忧儿子的安全，她答应了罗炳文的要求。

这一幕徐伯钧是不愿意看到的，他嘱义子徐远买通罗炳文的副官闽大成，让闵见机行事。已经下午一点了，徐伯钧不能再等了，他让炮兵团轰炸了码头，沐远航就在此次轰炸中丧命了。徐伯钧仍想同沐致远交好，他需要沐公这个钱袋子。他暗授闽大成在沐远航的尸体上补了两枪，又将沐远航的手表指针调到三点，伪造沐远航是死于罗炳文的绑架撕票。闽大成照做了，之后凭着徐伯钧这棵大树，他在上海黑帮混得风生水起。罗炳文没有了辎重，很快就被徐伯钧、戚烨玄两军打散了，他狼狈地从海上逃走了。

现在上海轮到徐、戚二人分了，徐伯钧早把上海视为囊中之物，虽然他与戚同为直系，但在争地盘上，别说同脉，就是兄弟也可以不认。可他刚刚打完仗，部队急需休整，确实无力再战了。这时徐伯钧玩起了阴谋，他知道王子玉欲派亲信吴向应接管上海，吴向应此时就驻扎于南京城外。徐伯钧便想让吴向应做上海司令，成为他手中的傀儡。况他是王子玉的铁杆心腹，心里自然偏向王，他愿意将人情送给吴向应。他让徐远悄悄将吴找来，两个人密谈起来。

徐伯钧（中年）：玉帅还好吗？俺念着他呢。

吴向应：好，好！我从湖北来时，玉帅还常常问着你。

徐伯钧心中暗笑。

徐伯钧（中年）：他问着我？我在浙南被困时，谁也不问我。

但是，他嘴上说道：

徐伯钧（中年）：知道俺请你来为么事吗？

吴向应：上海的事，处理战后的事吧。

徐伯钧（中年）：那是其一。

徐伯钧（中年）：你有“病”，俺要为你治病哩。

吴向应：我……我身体挺好！

徐伯钧（中年）：你有心病，有病的人，身体就弱；身体弱了，打起仗来就有气无力。所以，你的部队总在漂阳一线，前进不得。

吴向应：徐将军，有什么见教，请直说，我一定服从。

徐伯钧（中年）：不是什么见教，只是通报你一个消息，上海已经被我和戚烨玄拿下来啦。

吴向应：上海的事与我无关，你和戚将军商量着办吧。

吴向应故作“槛外人”。

吴向应：玉帅让我东来，只是为了帮助你们。现在战争胜利了，之后上海归谁，我却不问。

徐伯钧（中年）：胜利之后的上海，既不归戚，也不归我，你猜归谁？

徐伯钧知道吴向应说谎。

吴向应：我不知道！

吴向应摇摇头。

徐伯钧（中年）：归你！

徐伯钧露出一副神秘诡异的样子。

吴向应：归我？

吴向应故作惊慌——湖北东来，他已怀有据沪的野心，只是王子玉没有明白示意，他也不便明目张胆。驻扎南京城外，他发现戚烨玄野心勃勃，徐伯钧更是不好惹的滑头。这时徐伯钧坚定地表了这样一个态度，他自然欣喜。

徐伯钧笑了。

徐伯钧（中年）：明白人不说糊涂话，大老远地从湖北跑来，不为这块肉为么？你放心吧，俺给戚督说一声，你把队伍开进上海就是了。

吴向应对他极是感激，连忙表态：

吴向应：我吴向应愿作徐将军的补给站。

徐伯钧笑了笑：

徐伯钧（中年）：行贿我哩？你我都是玉帅的人，客气嘛呢！回去好好安排，离开漂阳，带着队伍进入上海！

吴向应：我要在上海最好的馆子请徐将军！

吴向应告辞时，许了个大愿。

次日，徐伯钧派其卫队团长李宝平接洽接收上海及收编军队事宜。当夜，徐伯钧、戚烨玄、吴向应进入了上海。经过徐伯钧和戚烨玄的洽商，最终任吴向应为上海护军使，守备司令。戚烨玄打了四十多天仗，损失十分惨重，最后未能得到丝毫好处，大有“悔不当初”之感！徐伯钧不同了，胜利之后，他把罗炳文三个师的军队全部收编，扩大了自己的战果。虽然之后惹上了官司，与罗炳文对簿公堂，可徐伯钧伪造了证据，他胜诉了。罗炳文背上了撕票沐远航的罪名，无奈他只得通电下野，辞去职务。而徐伯钧被田坤任为闽浙巡阅使兼浙江军务督理。徐伯钧赢得很漂亮，他不仅升了官，还扩张了地盘与军队，并且继续与沐公交好，获得他财力的支持。

就在他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他的母亲与妻子感染了瘟疫，没能挺过去，死在了天津卫的大房子里。他很沮丧，未能见母亲与妻子最后一面，他觉得对不住她们，伤心的泪水在琉璃眸子中打转。他留亲信镇守杭州，只带徐远回家奔丧。他在天津卫买了一块墓地，将母亲、妻子安葬。又让属下在沐公馆旁置了一座宅子，将独子徐光耀接到上海读书。徐伯钧则在杭州居住，他纳了一个苏南美妾。

徐光耀和沐公的女儿婉卿很是要好，他像亲哥哥一样照顾婉卿。好似上天注定一般，婉卿失去了长兄，却得到了光耀的呵护。可是好景不长，沐夫人终究知道沐公与陪嫁丫鬟崔连凤的奸情，他对这个男人很失望，她带着女儿婉卿远渡日本。沐致远在她们母女走后，将崔连凤扶正，还把私生女沐婉婷接到了沐公馆。沐婉婷性子刁蛮，脑子也蠢，但对徐光耀一片真心，她经常缠着她喜欢的光耀哥哥，沐致远也有心和徐伯钧作亲家。可光耀忍受不了这个无脑大小姐，徐伯钧有意让光耀外出镀金，就送他到保定军校学习军事。待徐光耀学成归来，父亲已经成了五省联军总司令，他定居南京啦。

徐伯钧脑子思绪万千，却听身旁的徐燕说着梦话，语气十分惊恐。

徐燕：翠霞阿妹，侬勿要信(寻，二声）吾，吾勿害侬！

徐伯钧一下子拉回了现实，显得很不耐烦。

徐伯钧：恁(你）又有么事，真捞磨(事多）。

徐燕恍恍惚惚听到联帅骂她，她揉了揉眼睛，低声道:

徐燕：大帅，早浪向好(早上好），侬起来额。

徐伯钧打了个哈欠。

徐伯钧：咱就没睡，俺看你倒睡得很好，你做么梦？

徐燕定了定神，语气有些惊慌。

徐燕：吾梦见女鬼信(寻)我哇，阿拉是同乡，吾其(去）上海，伊被刘财主埋嘞。后首来阿弟杀特财主，替翠霞报仇哇。吾对勿住伊，害伊西特(死）哇。

徐伯钧语气放缓了些，他摸着徐燕的额头。

徐伯钧：来徐家这么多年，还是说不会山东话，每次俺还得猜你说么。生死有命，这是天注的，怪她福分薄，再说徐城也为她报了仇，况且有俺在，哪个鬼敢来哩。

徐燕挽住徐伯钧胳膊，徐伯钧亲着燕儿娇嫩的唇瓣，他对燕儿的身子十分着迷。是啊，他第一眼见到燕儿，就爱上了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貌，他很怜惜她；可他又嫌燕儿没眼色，不懂得奉迎讨好他，常惹他生气。他心中极是纠结矛盾。

少时徐伯钧一家三口吃早餐，他今日心情舒畅，破天荒尝了江南的小笼，感觉还不错呢。他的小妮怔怔地望着他，眼中带着几分狡黠。徐光洁眉眼和徐伯钧一模一样，都是浓眉毛长卷睫毛，大大的琉璃猫眼，眸中透出聪慧和狡猾。他的小妮不像她的姆妈，燕儿的眉眼柔和温婉，眼角旁的朱砂痣为她添了些许忧愁，可徐光洁眉眼里只有快乐。徐联帅希望他这个爱笑的大眼妮儿永远快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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