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讨

岳绮罗这边边吃饭边生气，已经人去楼空的顾府里，却有两个人正暖意融融地叙旧。十年未见，顾玄武有一肚子话想要和无心说。

顾玄武：“……不够义气！我这些年和出尘子道长经常碰面，谁都没你的消息。师父，你的心也太狠了些！”

无心的手还没长出来，他把手拢在袖筒里，轻快地回他：

无心：“我在报纸上一看到你被免职的消息，不就马上赶过来了？何况，我本来就是叫无心么。”

顾玄武被噎了一句，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无心见他虽然已经发了福，还留了胡子，可是还是从前那个顾玄武，心里不由觉得十分快活。谁知顾玄武话锋一转：

顾玄武：“你……醒来之后，有没有去看过月牙？”

他沉默了一下：

无心：“还没有。”

原本白琉璃是将那本写着他们往事的本子藏起来的，谁知他总觉得心里缺了什么，缠了白琉璃许久，才得知了事情真相。无心是不敢去看月牙的。他路过许多次他们曾经住过的宅子，就算已经换了人住，他也好像总能看到院子里忙碌的月牙。

健康的月牙、泼辣的月牙、疼他的月牙。

顾玄武：“师父啊，”

顾玄武沉默了良久，忽然长叹了一口气。

顾玄武：“我才改了几年名字，说起顾玄武，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了。不知道等我死后，除了你还会有谁记得她。”

他顿了顿又幽幽地说：

顾玄武：“就是连你，也是百年就要遗忘一次的。”

无心觉得心里坠坠的难受，他不喜欢看到沉着脸的顾玄武，就强笑着换了话题：

无心：“我好像听到你家后院的马车要走了，你不跟着走？”

顾玄武：“走？走去哪，这是我家。”

顾玄武听了，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两声。

顾玄武：“何况我媳妇儿还躺在屋里呢，我走了，谁来照顾她？”

顾玄武居然真的娶了个大家闺秀，这件事倒是吓了无心一跳。他听了这话暗暗点头：

无心：“看不出来，娶了媳妇的顾大人竟然也知道什么是痴情了。”

顾玄武斜瞥他一眼：

顾玄武：“我他妈怎么觉得你的嘴越来越臭了呢。她让岳绮罗伤成那个样子，肯定是支撑不到北平。动也是死，不动也是死，我心里就想着，能多陪她一天是一天。”

他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顾玄武：“真他妈的有意思，以前左一房姨太太右一房姨太太的娶，可是遇上她，好像谁都比不上了，就想着和她过日子，怎么过也过不够。师父，我现在是终于明白，为什么月牙走的时候……会那么说……”

无心实在不知道接些什么，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慢慢冷了下来。半晌，无心突然说：

无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顾玄武：“少扯那个蛋！”

顾玄武笑骂他一句。

顾玄武：“是祸躲不过！现在看看，也是怪我当初非要买那个狗日的宅子，没那个宅子，就什么狗屁都没有了。”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月牙死后，无心也无数次后悔，自己当时怎么就手欠破了那个封印，放了岳绮罗这个举世无双的大祸害出来。可是现在岳绮罗邪气高涨是事实，他不怕叫这个煞神追，却始终不想连累了顾玄武。他在这人世仅存的朋友不多，白琉璃算一个，顾玄武算一个。

既然说到了岳绮罗，张显宗就也被顾玄武从回忆里翻了出来。他想起昨夜种种，免不了开口提出了疑问：

顾玄武：“师父，你之前不是说张显宗那狼崽子已经被你烧的魂飞魄散，怎么他昨天……”

无心：“我也不知道。”

无心想到昨晚岳绮罗那惊人的一声呵斥，几乎震散了顾府所有生人的魂魄，更不必提这四周飘散的孤魂野鬼。这样的力量激荡之下，那活尸里寄居的两魂一魄居然毫发无伤，这实在太过诡异。张显宗魂飞魄散，是他亲眼所见，绝不会错。

无心：“或许……那不是张显宗？”

顾玄武：“不可能。”

顾玄武一口否定，将张显宗知道他小名的事说了一遭。

顾玄武：“……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就连我媳妇儿都不知道。我娘都死了多少年了，恐怕投胎都得十几岁啦。不是他，还会是谁？”

无心：“那就奇怪了。”

无心下意识地咬起指甲来。

无心：“那个张显宗占了活尸的身子，力大无比，又那么不管不顾……只凭咱们两个，对付他们实在有些难。”

他的脑子飞快的转动着：

无心：“实在不行，我们趁着他们还没找来，先联系一下出尘子吧。听说他这几年潜心道术，兴许能有办法制住张显宗和岳绮罗……”

顾玄武：“其实……我觉得张显宗可能……不太对劲。”

顾玄武想到昨天张显宗烂了半边脸，居然还记得叫他快跑。

顾玄武：“我觉得他……可能对我没有恶意。”

无心觉得顾玄武的脑子可能是昨天叫岳绮罗吓坏了，他居然觉得张显宗会对他没有恶意！

无心：“你脑子让纸人吃了？以前是谁让张显宗揍了个半死的？可不是我。”

顾玄武深以为然，可是琢磨来琢磨去，昨夜那张半人半鬼的脸又浮现在他眼前。

张显宗：“二栓。快走。”

他说的话不断在他耳边回放。

然而，当无心和顾玄武再一次见到张显宗的时候，事实倒是证明他的确对顾玄武没有恶意。可是对于无心，却好像有着似海的深仇。

这厢岳绮罗吃罢了早餐，放下羹匙，对着张显宗一字一顿地说：

岳绮罗“张显宗，我一定要得到无心，你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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