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毕天心随着管家去厨房，管家在路上给毕天心介绍琴剑秋住的地方的布置。这院子修建很别致，有南方小桥流水的韵味。

毕天心看得津津有味，等到了厨房，管家推开门请毕天心进去。

厨房不大，类似于普通人家的灶房，灶台、桌子、碗柜应有尽有，还有张八仙桌。

碗柜用的是梨花木，又稳又大，其中一个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刀。

毕天心来之前灶火已经生好了，大锅里盛满水，正在煮着。毕天心看着琴剑秋熟练地拿出面粉，加了鸡蛋和水，和面、揉面。

琴剑秋纤长的手指在那柔软的面团上揉捏着，毕天心想到这双手一字一句写满了相思，有些想哭的冲动。

琴剑秋想必很受伤吧？

想到这里，毕天心不由得移开了目光，将目光落在前面的杯子上。

琴剑秋手中的面团终究会越来越硬的，虽然它一开始是一团稀泥，但琴剑秋拿捏着、揉搓着，就会慢慢有韧性。

毕天心闭上眼睛，忍不住叹了口气。

琴剑秋已经揉好了面团，从刀架上取了刀，将那面团切成均匀的小块。

琴剑秋的手法干净利落，似乎是做惯了这样的事。

“我还以为你只会上战场呢。”毕天心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找了个话题。

琴剑秋将小块面团拉长，却不避讳，温和地笑着：“我年少时替师父带过小一些的师弟，我当时身上也没有什么钱，师弟的肠胃也不好，从街上买来的食物，差一点吃进去就要吐出来。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便只能自己做给他吃。”

“我有几位师弟是娇身冠养惯了的，不好吃的味道，他们不愿意下咽。小孩子太挑食又容易生病，我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去一个酒楼打下手，偷偷摸摸学，便学到了很多……”

琴剑秋说着过往的事，音淡淡的，没有什么起伏。

毕天心感叹：“我还以为你这几位师弟中有你的亲弟弟。”

琴剑秋笑着揭开锅，热气腾腾，模糊了他的面容。他将拉好的面条一根一根放进水里，声音温和：“我们都没有血缘关系，其中有一个师弟当年满门几乎没有一个人活下来的，男人抄斩，女人、孩子自缢。那时候我师弟才三岁，他命好一些，跟家人的尸体被丢进山林，还留了口气。”

“我当时跟着师父听见有人喊救命。我一贯是不爱救人的，那天师父让我去救他。我竟从尸体堆里把他掏了出来。”琴剑秋一面说着，一面打了一个鸡蛋进去，“后来师父让我带着他。”

毕天心有些好奇：“那你救的那名师弟现在在何处？”

“我有一段时间带着他到处流亡，他没能撑下来。”水沸腾，琴剑秋开始娴熟了在碗里添加佐料，“后来我师父让我加入了暗卫营。十五岁时，我在暗卫营里已经有了一定的实力，暗暗给之前管事的人下绊子，挑拨了他和陛下的关系。暗卫营和陛下间决不能有的就是猜忌。”

说着，琴剑秋将面条夹进了碗里，又从一个陶罐里咬了一碗鸡汤，端到毕天心面前，为毕天心拌着面。

“我为陛下效忠，陛下也有意让我成为对付当时管事人的一把刀。暗卫营这实力比明面儿上见的大得多，连陛下也有些害怕。之前管事的人知道了陛下的意图，便有了反意。我和他斗了整整三年，才最终将暗卫营收归羽下。”

毕天心从碗里挑起面条，吹凉之后，一口一口地吃着：“所以陛下完全相信你吗？”

毕天心不得不承认，琴剑秋的手艺真的很好，就算只是一碗葱花面都，好吃的让人咋舌。

“我曾是陛下最信任的人。我猜不透陛下的意思。”琴剑秋想了很久，缓道，“也许，我已经成为陛下眼中暗卫营的前管事人。”

琴剑秋苦笑出声，毕天心忍不住被面条呛了一下，疯狂咳嗽起来。琴剑秋轻抚着毕天心的背，面不改色：“慢着点儿，别着急。”

琴剑秋拍着毕天心的背，毕天心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

“琴剑秋，你跟我说这些，不怕我出卖你吗？”

琴剑秋愣了，似乎没想到毕天心竟然会问他这样的问题。片刻后，他抿紧唇，没说一句话。

琴剑秋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说话，不想让你觉得我骗你，仅此而已。”

毕天心跟在琴剑秋后面往住的地方走，温柔瞧着他道：“琴剑秋，夜里太凉，你要多穿些。”

琴剑秋微微一愣，片刻后却红了耳尖。他转头看着庭院，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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