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在那梅香院中,荣辛谨慎地思虑良久,站着一动不动,终做了决定,半跪于敏慧身前。“妾同母家愿听侧福晋吩咐。”
一番话语,确是谦卑恭顺,既开口,便不似原先犹豫的做派,十分果决。这一跪,身家性命都全数交与她了,若自己这棋子没用,岂不会被丢弃。出身如此,性子如此,城府如此,又有何法。
敏慧淡淡的点头,看见她衣裳边挂的香囊,目光一顿。“香囊倒是别致。”
她有些不解,想起了几年前第一次当众弹奏古琴之时。琴音袅袅不绝,似轻灵的微风,又似潺潺的溪水缓缓流至大海。不知名的琴谱,却被一女子听出其中的情绪。
那人约莫比她小几岁,神色却漠然,全然失了少女的纯粹。难得,她取下自己佩戴的香囊赠她,周围的官家小姐都惊讶的紧。她看出来,那是京城贵女圈子的人,与自己五品官的庶女是不会来往的。因为融不进去,亦没那身份。
回过神,感觉敏慧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香囊,也没想太多,开口道:“十三岁时,偶然得来。”
她也不语,收回了目光。着人拿来执笔,她照自己定下的规矩,签了份什么,让荣辛写下名字。保密的家族协定,做足万全的准备,开的条件更使人无法拒绝。
两人一起说了些闲话,关系倒亲近了许多,梅香院的人送了好些东西给锦春阁。
畅宜轩中,外边守着的人只觉这位格格脾性太好了,一点主子的架势也无。而房内伺候的婢女,虽开始这样想,渐渐便改了看法。
黄氏出身并不高,可赏赐的银两每次都不少,举止怯意之下藏匿一丝微光。
眼下侧福晋势头正盛,避其锋芒才是最好的。怀孕的那位先去了梅香院,她瞥一眼宫中送来的名画,笑的明媚。高处不胜寒,想你未到高处,应感受不到。
挽着贴身侍婢缈语的手,她暗中留下一个令牌,能否觉察,猜到多少,全凭自己。富察·荣辛,该帮的我都帮了,也算还了你的情,余下的,便与我无关了。
这王府也算人多眼杂,她懦弱的很,不敢与人争抢,自然去花苑时,亦如此。平日里都是这样怯懦的模样,原本不喜的。
秋意渐浓,纵花苑有人打理,仍叫那枯黄的树叶落了一地,满是萧瑟之景。她自回院中,便换下沉重的服饰和发髻,穿一袭淡蓝色素衣,十分风雅,亦合身。
因不喜残花落叶,她走到小小的梅园,梅花腊月才开,花开时满园的雪白,同天上落下的雪融为一体,便是世间美景了。第一次赴宴起,她同自小的玩伴入了京城的贵女圈。
包衣出身,本不会进去,只父亲那时便隐隐有些扶摇直上的意味,有心人所为罢了。众人玩得极好,人人都知她喜白梅,与周身彻骨的寒意一般,几许素雅之气。
白梅洁白如玉,是极衬她的。可心底,喜欢什么唯自己知,红色的梅,如鲜血渲染过,耀眼夺目,竟不好吗?只因……
方不欲再想,却见梅园门口一抹浅青色的倩影,袅袅婷婷,远看倒比见礼时美上几分。
两人也是闲聊,可一人淡淡的沉默不语,另一人怯懦的很,有些无趣。屏退侍婢,终聊了几句,也三分入心,七分消散。
黄氏,好生怯懦,这样的人,才活得长久。
景阳宫自宁嫔那夜自请禁足后便冷清下来,再无嫔妃络绎不绝的拜访,余蒙古出身之人,得了空会传几句话。
她也不恼,那蒙古贵女的锐气早被磨得一干二净,左不过晚几天,没什么要紧的。她拉过吉娜的手,也不能同她讲什么。“给蒙古传话,就说,我已厌倦了宫里,让他们另请高明。”
吉娜的身子猛得一颤,忙松开她的手,有些犹豫的小声开口:“格格,您当真?若如此,别的奴婢不知,蒙古必不会给您助力,如何应对宫中之人,何况还有贵妃。”
她话音未落,宁嫔便摇头,示意她不必再说。做了决定,便改不了。恍然出声,言语间俱是狠厉,“各部族已经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不论是谁,都不会弃了我这上等棋子。”顿了一下,她又抬眼,见明珠走近她身前。
吉娜让了位置给她,她复道:“那些事,桩桩件件都有他们的手笔,我是知晓的。蒙古自古便注定赢不了大清,还要如何呢?”
道出那疑问,明珠也不语,静静站在她身侧。胜败,在这里并非兵家常事,输了,不过一个字而已。
女子弱小,须借外力方能生存,总是这般,实则不然,否则怎有那武氏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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