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路

使女所

这年头，哪里都有嘴碎之人，高敏慧之父高斌封了正二品河道总督之事已传得使女所人尽皆知。那些拿她包衣身份取笑的人，都一时闭上了嘴。

我几时说过，自己只会是王府中的小小使女。皇上本欲在前朝培植势力，故父亲治水之能必被重用，得擢升乃意料中事，只不曾想，官职竟一下便这样高。如此行事，怕新入府的福晋都起了戒心，使女册封之事，并非没有先例。

一只信鸽自府院外围飞到霓裳院，停在语情一早命人打开的窗户边，似通晓人性。

她正看着书凝神，并未注意到。流萤侍奉于她身侧，放慢脚步走至窗边，免得惊了语情和王府的侍婢。拿下信鸽脚边的纸条，她轻轻抚摸着它雪白的背，挪开手后，它便自己飞走了。

语情早已觉察，然仍凝神看书。流萤办事，还是极有效率的。门外的紫鸢见状，敏锐的同其他婢女垂首出了房门，离了约莫数十米远。

流萤见她们离开房内，才将那纸条递予她。拿了细瞧，语情轻柔开口道:“使女高氏，流萤，找王府掌事派几人过去服侍她。”

流萤也不问，只自找王府掌事去了。流萤方出，便唤了紫鸢入内。紫鸢倒不甚注重礼仪，人前会行礼，私底下便省了，语情亦不在意。

见她来，她放下手中书卷，颇为无奈道:“方进府，便遇了第一道难题，你传信给伯父，让他近日多与高斌往来，日后高氏进来了，我也好做些。”

紫鸢点头称是，后又问:“您笃定，她会被册封？”

“照王爷的性子，定会，且为侧福晋。”语情语气多了些冷绝，这么快就想分权而待之了，真是厉害。不欲再多说，她淡淡开口:“这个月，他至多来霓裳院五次，你可信。”

紫鸢见她面色冷冷的，开口道:“小姐说的，我自然信。”紫鸢一向最懂语情之心。

弘历会在她婚后纳人，她早已料到，不是心寒，只近日思虑之事太多，不免烦躁。她又握住紫鸢的手，不想说话。

小姐，还只十六。她反握语情的手，又回禀道:“近日，暗线来报，宫里或有意，荐戴敏之女为格格。”

她细眉轻挑，低头看着手帕。“那便派人盯着黄氏，宫中不必再联系了，我不要他们递多少消息，只要人还在，便更有用。”

未待紫鸢再开口，她又道:“朝中事，记得。”紫鸢点头，屈膝告退。

不知出路为何，众人心思皆不一。

锦春阁

荣辛在房内来回踱步，思虑语情话中之意。家中还需我在王府的助力，姨娘更是。她叫离舒送了一封信至家中，上面写了请父亲抬姨娘为贵妾之事。

“王爷可派人传话，今日去霓裳院了？”她觉弘历会冷她几个月，提前作了准备。

玉兰怕她再多思，忙回道:“还不曾，格格该是多虑了。”荣辛自小便如此，庶出的身份让她敏感多思，原先在家中时，自己被父亲的嫡妻压的甚低，姨娘也不曾抬起过头。

当年家中选一人入王府，虽知宫苑深深，防不胜防，还是去了。总比被人赶着好许多，既生来为妾，又有何不同。去了，还多份保障。

她欲说什么，又不再说。许久后才道:“同父亲言，送些银子来，我自有用处。”

玉兰福身，见自己主子心神稳定，方到外头传话。那银子，定会花对地方的。赠礼于福晋，或是往后入府之人，再者，王爷生辰，上上下下的打点，皆需。自家人方知自家事，五品官家，又能有多少银两可供打点呢。

暮色四合，语情送去的人才安排好，细选了送到高敏慧身边服侍。规矩，言行，举止，俱是不能出半点差错的。

高敏慧见几个供她择选之人，心中暗道，这福晋倒是会做人，城府了不得。若过几月有消息传来，父亲与她母族交好，那便更是了。

她一敛心神，一张眉清目秀的小脸，未施粉黛，尽管服饰普通，却难掩姿色。有多厌恶阿谀奉承的老套，在王府掌事来之时，还是笑意相迎，塞给那人许多银子。

敏慧选了几个眉目间老实敦厚之人，便不与掌事寒暄，自行离去了。

若抬头看了她的笑，就只觉哪怕那并非真诚的笑容，也衬得周围女子黯然无光了。周身如寒冬腊月的梅花般的气质，配上容颜，稍加打扮，便是天姿国色。

清冷的梅花，焉知不能与牡丹一较高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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