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梨花醉人（四）

看着她跑远的身影，两人的笑意不觉更深了一些。想到正事，瑶池道，“小妤，新酿的梨花醉已好，我去给你拿。”

“好。”听到酒，温妤唇边的弧度更深了一些，似是已经闻到酒香了。

不多一会儿，瑶池端着装满一壶的梨花醉和小杯的来了，“小妤，这一小杯你先可以尝尝，剩下的一壶便带走吧。”

温妤接过杯盏，不用刻意的去闻都能感受到酒香，醇厚而醉人，几步内便诱人了。芳香四溢，她轻嗅而后一饮而尽，梨香与酒香恰到好处，掩去了其中的烈性，回味无穷，“好酒，剩下的我便带走了。”

“不再待会吗？”瑶池站在凉亭内看着逐渐远去的她。

她停下脚步，“不了，凡间与神界的时辰不同，多谢这酒了。”摆了摆手，似是告别。摆动的衣袖像极了蝴蝶，随着舞动这衣摆的主人也消失不见。

瑶池出神的观望了一会儿，这才收回目光，于凉亭内坐下，继续品茗，诸多风景与时光就这么过来了，这些于她而言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须臾罢了。

等温妤下凡，于凡间的时辰而言，已是黑灯瞎火了，她想江离不会还在等她吧？午后将停的雨季，不知怎的，晚间又开始落了起来。她未带伞，推开门，看到房中灯火还在摇曳，江离确实没睡，他面色沉重的打开了房门，一眼便看见在夜色中的那抹身影，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见她未带伞湿了衣衫，诧异的看着自己，心中的忧虑似乎淡了下去。

“你怎么还没睡？”她至廊下随手拂了拂身上的雨水，目光坦然，唇边略带笑意，一闪而过的诧异仿佛是他的错觉。

江离在她面前站定，目光如水，略带冷意，“去哪儿了？不是说一会便回？”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干毛巾将她发丝上的雨水擦拭干净。

想到刚才他的目光，温妤顺势接过他手中的毛巾，将自己发梢上和衣衫上的雨水擦拭掉，略带歉意道，“抱歉，回来的晚了。”

“一位女子天色这般晚才回来，知道很危险吗？”他面容上没了往日的笑意，神色平淡的看着她。

她之前不曾想过这些，毕竟，她也是上神，大抵是没什么危险的，未曾想过于凡人而言她也是普普通通的凡人，“是我未曾考虑到，没有下次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对于这件事她似乎觉得做的也不妥，便及时道歉。后知后觉发现他这是在关心她吗？这么想着，她走至他面前，笑靥如花，双眸亮的出奇，他想着为何还笑？然后便见身前的女子略微前倾了身子，瞧着自己说，“江离，你是在担心我吗？”

江离不知为何感觉慌了一下，又似在逃避，伸出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并拢点在温妤的眉心，将她与自己拉开些距离，“你快些回房换一身干衣裳。”

温妤愣了一下，“好，，知道了。”接着又继续说，“你就是在担心我。”

他似是无可奈何，“对，担心。朋友之间担心不是很正常吗？”

听罢，她笑道，“我很开心，因为你将我当成了朋友。”

看着风姿卓越的背影，他不禁一笑，连带着之前的不愉都消失不见了。不多一会儿，他回了房里刚准备换了衣裳入睡，房门响起，他想这么晚了还有何事找他？起身开门后发现温妤笑意盈盈，晃了晃手中的酒壶，未打开，酒香便已经引诱他了。

“江离，为了表示歉意，与你一同饮酒，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语气中颇为骄傲。

夜色在她身后漆黑一片，而她巧笑嫣然，给她开了门，她便拎着梨花醉进了屋。屋内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和一张椅，还有书桌上摆放着的笔墨纸砚，简单的案几和蒲团，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如此陈设像极了他的处事风格，她将酒放在案几上，与他落座后，她倒了两盏，“这是新得的梨花醉，你尝尝，可与你这的酒是否不同？小巧的杯盏盛着琼浆玉液，煞是好看，香味也别具一格。

江离执起杯盏，酒香蔓延，确实是好酒，“这么晚回来，不会就是为了这酒吧？”

“其实也不全是。”她才不会承认呢，“你快些尝尝，这酒可难得，一般人可喝不到的。”

盛情难却之下，执起的手终于动了，小酌了一口，颠覆了他之前喝过的酒的印象，这种感觉甚至无法用言语形容，一口下去似乎真能忘记了诸多烦恼，又尝了一口，“这是梨花醉？果然不同凡响，确实好喝，终于明白你为何爱酒了。”

温妤双眸亮晶晶的，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酒香浓烈，虽然不易醉人，可江离终究是凡人，在喝了几杯后，意识开始逐渐涣散，眼前人影重叠，可他依然正襟危坐，丝毫看不出醉酒的模样。

她见他似是略有迟钝的模样，放下手中的杯盏，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江离？”

只见他抬眸看向她，好看的眸子里是她小小的身影，“嗯？”

尾调上扬，迷离的神情，她皱了皱眉道，“江离，你是不是醉了？”灯火闪烁了一下，屋外好似还在下着雨，敲打着窗檐，屋内烛火迷离，映照着两人，将其身影拉的老长。

江离揉了揉太阳穴，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嗯？我没醉。”

瞧这模样哪像不醉酒的样子？温妤叹了口气，这神界的酒凡人喝了想必都会醉吧？造纸如此便不与他喝了，这上好的梨花醉啊！她有点心疼却又无可奈何。可瞧着他这模样又觉得有些新奇，毕竟这么久以来，她还未见过他醉酒的样子。

与旁人不同，他醉酒却安安静静的，若不仔细察看倒真叫人认为还是一派清明的模样，着实有些可爱，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神色认真而又迷离的看着她。令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的眼尾略微泛红，连着那颗泪痣都生动了许多。

温妤看着那颗泪痣忍不住想摸摸看，事实上，她确实也这么做了。冰凉的指尖触碰到那颗泪痣上，令她指尖颤了颤，而他歪了歪头，侧过眉眼看过来，似是不解。

“真好看。”她收回指尖，轻声低喃。

似是不明白她说的真好看讲的什么，然后便倒在了她的肩膀上，薄唇擦过她耳畔的发丝，呼吸亦喷在此处，令她有些痒意。而后她身躯僵硬了一下，将他扶好，“早知如此就不该给你喝啊。”她叹了口气

青木香包裹着她，她搂着他的腰扶至床边，别看他挺瘦的模样，可刚摸到他腰的触感后觉得劲瘦有力。温妤让江离躺到床上后，仔细的将被子给他盖好，看他双眸紧闭，呼吸平静，似是睡着的模样，而后看到案几上的残局又将其收拾干净，还剩半壶酒，她小心翼翼的将盖子盖好揣在怀中。

酒香散了一地，蔓延至整个房间，温妤打开了窗户，留了一丝缝隙，可通风亦不会让雨落进来。

她一挥手，烛火皆灭，屋内暗了下来，只依稀听得见雨声和他平稳的呼吸。关门之前掐了个诀在江离身上，并未有什么伤害，只是让他忘记刚才醉酒的记忆，特别是不经意亲吻过她的发丝。白光很快闪过，什么也没留下。

轻轻关上门，只剩一室的寂静，隐隐看见窗外的树梢被雨水浸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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