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风马牛不相及

沈欣言抬头，眼睛还是红红的，脸上的泪水还未擦干。

“无论如何你不能伤他的心啊。”

沈欣言苦笑：“我又能怎么办呢，如果不娶裘思宁，张云雷这一辈子都不能上台表演了，他是挨了多少打才成了角儿的，而且他才二十，怎么能因为我这样一个差劲的人而断送前程……周航，你应该懂我意思的对吧？”

“也就是说，裘思宁逼我师哥娶她，如果不娶就会动用势力让他上不了台！？”

沈欣言点点头：“差不多是这样的，而且……说不准会使用更加卑劣的手段让张云雷上不了台。”

周航猛地瞪大了眼睛：“毁了他的嗓子！？”

沈欣言深呼吸一口气：“裘思宁什么都干得出来，就因为张云雷喜欢我……她派人将我绑走活埋了，所以毁了嗓子真的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空气陷入了安静中。

沈欣言缓缓闭上眼睛休息，周航却轻叹一口气。

“药粉带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他背起包裹来就要走，沈欣言却开口叫住了他。

“我可以摸一摸你的三弦吗？”

周航摇摇头，转身走了。

沈欣言看着他肉乎乎的背影，突然轻笑出声了。

“周九良……”

可是，自小无父无母的周航又能去哪里呢，他只能回到弦子师父那边——那里才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地方，那里才是他的家。

“师父，我回来了。”周航敲敲门走进院子，老师父只是点点头。

放下三弦放下包裹，师父拉着他询问：“小航，你还有半年就可以出师了，有没有什么心愿啊？”

“不，师父，我永远都不出师！”周航一个劲儿的摇头。

“傻孩子，你也长大成人了，你的技艺已经高过很多同龄人了，不能因为我一个糟老头子整天圈禁在这破院子里啊。”

“不，师父，您怎么能这样说呢，您是我师父，在我心里同样是我的父亲啊……再说了，跟您学艺怎么会是圈禁我呢，这房子虽小，可是只要有师父您在我就愿意住一辈子！”周航眼眶微红，老师父也早已眼含热泪。

“我看那个孟祥辉人很好，以后啊，我就能放心的把你交给他带了。”

“师父，孟先生他人是好不错，可是您为什么要这样说？”

“师父……时日不多了。”

周航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无异于天地崩塌。

“师父，师父您瞎说什么呢！？”

“小航，头些日子我这肚子就疼痛难忍，甚至还呕出了血……昨个啊，我去了医院看病，人家大夫说，说是什么……胃癌晚期了，就是没救啦……”

话音刚落，周航一下子跪在师父面前。

“师父……”他紧紧抓住师父的白色马褂袖子，浑身上下都在颤抖，“不可以，不可以……”

“怎么可以……师父您这一生做了这么多好事，一定积了很多阳善，老天爷一定会让您长命百岁的，您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周航嘟嘟囔囔着，却越来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到最后，就只剩下了埋在师父腿上的呜咽声。

师父摸了摸周航的头发，声音带着沧桑的沙哑，开口：“小航，人生的路很长，并不是你认定一个人，他就绝对不会离开，世事无常，到最后都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风马牛不相及了……所以啊，且行且珍惜，说不准什么时候，你习以为常存在的人就会彻底消失了，化成灰了……然后这辈子就再也寻不见了……”

而在多年以后，已经七十岁的周九良卧在病榻上回想起师父当年的这番话时，他已经失去了那个他以为一辈子都会在的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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