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蓬莱8

鹤林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五天，是妖泽送他们回来的。

“白林…白林…”半醒的鹤林喃喃地喊着白林的名字。

“鹤林？”听到声音的洛棋赶忙走到床边抓着鹤林的手，“醒醒鹤林。”

鹤林惊醒坐了起来，额头上的汗大滴大滴地掉落，“洛棋，白林是谁？”

洛棋不回答鹤林的问题问道：“身上的伤还疼吗？”

“回答我，白林是谁，我为什么会想起这个人，还有我和这个人练剑的事……”鹤林情绪激动还没说完，就被妖泽打断。

“醒了？把药喝了。”妖泽看了一眼洛棋，洛棋起身走了出去，他知道这是妖泽再给自己使眼神。

“妖泽…”鹤林嗓音沙哑，紧皱着眉头，“我好像也回忆起你了……”

“别说话，把药喝了。”妖泽坐在床边，贴心的吹着药，“苦吗？”

“不苦…我的法力…”

“喝完药好好休息。”妖泽有意不提法力的事情，喂药的频率都加快了几分。

鹤林苦笑一声道：“你们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妖泽平静自然地道：“没有人瞒着你，都很关心你的身体。”喂完最后一口药，妖泽小心翼翼地扶着鹤林躺下，拿上碗，“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

妖泽从外面轻轻地关上门，看着洛棋道：“走吧。”

洛棋跟着妖泽去到他的房间，“你想说什么？”

“你想问什么？”妖泽拿回主动权。

“你想逼鹤林用出法力？所以宁愿让她陷入危险中。”洛棋冷漠地开口。

让鹤林陷入危险不是妖泽的本意，妖泽比任何一个人都不想让鹤林受到伤害，“我是想着逼出她的法力，但是我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这还不叫受到伤害？”洛棋说到一半停下了，“你在那里跟我说花鹤认主是什么意思？”

“困住你和我的，吸引夔牛攻击鹤林的都是花鹤一个人的主意，当花鹤施法开始，我就没办法再控制夔牛了。”妖泽低下头，他也在责怪自己。

洛棋看着低下头的妖泽，语气放缓：“花鹤这么强吗？”

“是，花鹤通灵，是魔君城母亲的遗物。”

“那为什么会在鹤林手上？”

“以后再说吧，她的记忆怎么办？”妖泽有意扯开话题。

洛棋没在纠结，“找神尊吧把鹤林的记忆重新封起来。”

“你是谁？”鹤林提着灯笼朝面前的人走过去。

周围弥漫着大雾，根本看不清，鹤林用手挥散着，突然面前的景象一下清晰了起来，这是在神族，面前的那个人就是自己一直在说的白林。

“你是谁？”鹤林再次尝试着开口。

面前的人好似看不到自己般朝着另外一个人走去。

“鹤林，你来了。”

鹤林跟着白林后面却看到了一个跟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你这么着急找我来，什么事？”

白林手背在后面，变出了一只小狐狸，“生辰快乐。”

鹤林惊喜的接过，“洛棋！你真的去青丘了？”

“嗯，它现在就是你的小狐狸了，喜欢吗？”

“喜欢！”鹤林用法术把一脸不情愿的洛棋送回自己的寝宫休息。

在一旁提着灯笼的鹤林摇着头仿佛失了魂般道：“怎么可能…”

“我就知道白林是对我最好的人。”鹤林踮脚，手重重地围上白林的脖子。

白林单手轻轻抱住鹤林柔软的腰肢，在鹤林耳边轻声道；“喜欢就好。”

“你到底是谁，我为什么一点都不记得你了。”鹤林蹲下抱着头，自言自语道：“你是对我很重要的人，对吗，那我为什么会忘记你。”

“鹤林。”白林提着灯笼在鹤林的面前停下，朝鹤林伸出一只手。

“白林？”鹤林抓住那只冰凉的手，凉到鹤林刚触碰到的一瞬间不由得一颤。

“为什么不开心？”白林放下灯笼蹲在鹤林的面前。

鹤林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的人有一种想抱着他大哭的冲动，哽咽道：“你对我很重要，对吗？但是我把你忘了。”

白林轻笑一声：“没关系哦，不管鹤林做错了什么事，白林永远不会生鹤林的气。”

“为什么？”鹤林的眼泪掉在白林的手背上。

“鹤林是我最重要的人。”白林擦着鹤林的眼泪，坚定地道。

鹤林低头看着白林的手，“为什么你的手那么冰？”

白林静了很久道，“我会来找你的。”轻轻地摸着鹤林的头，“乖乖等我好不好？”

“你什么时候才能来找我？”鹤林感受到眼前的人身上越来越凉。

“很快不会让鹤林等很久的。”说完白林就消失了，只留下一盏熄灭的灯笼。

“你去哪？”鹤林站起身，只剩下一个看不见自己的白林。

神尊紧皱着眉施法封印关于白林的记忆，用了一个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别怪我鹤林，我要是不这样做，你会陷入梦魇的。”

鹤林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枕头上。

“神尊……”洛棋不忍心地开口。

“这是最好的办法。”神尊不等洛棋说完，他自己也不忍心。

妖泽透过窗外看着屋子里的一切，他知道此刻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但是自己忍不住，有关于鹤林的一切，他都忍不住。

“好了，她的记忆已经被我重新封住了。”神尊收回法术，面色平静。

洛棋看了看鹤林，问：“白林现在怎么样了，还没醒吗？”

神尊愣了愣缓缓摇了摇头：“还没有任何要醒的迹象。”

“为什么？”洛棋走近了一步，“不是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吗？”

“是没有生命危险了，可那毕竟是弑神镖，只能靠白林自己醒过来。”

洛棋喘着气艰难地道：“所以他有可能一直不会醒是吗？”

“是。”神尊的手指因为握紧显得有点发白，“不过我刚在鹤林的记忆里感受到了白林微弱的意识。”

“白林的意识？”洛棋听到，原本垂下的头忽然神情激动地看向神尊。

“我相信他，你好好照顾鹤林。”说完神尊就不见了。

妖泽刚想离开，就被神尊拦住了。

“你好奇鹤林手上的花鹤是怎么来的吗？”神尊淡漠地开口。

妖泽也不躲神尊的眼神，“难道神尊知道些什么？”

“我给她的。”神尊丢下这么一句话，不等妖泽反应就离开了。

妖泽吸了一口气，推开门，“洛棋出来。”

“什么事？”洛棋在原地不动。

“血精妖果。”说完，妖泽就离开了。

洛棋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血精妖果，追了出去。

洛棋一直追到后山，这是妖泽种桃花林的地方，可是洛棋什么都看不见，“血精妖果的用法是什么？”

妖泽本来也没打算瞒着，“给我。”

洛棋拿出血精妖果递给妖泽，妖泽接过，用法术揉着了一粒药丸递给洛棋道：“服下它，四十九天的修炼一天都不可中断，否则前功尽弃。”

洛棋接过药丸服了下去。

“你好好照顾她，我还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要是她问起来就说我家里哎还有事需要处理。”妖泽转身离开。

妖泽来到魔君城的房间，这一路他都在想，要是真的见到【鹤林】，要怎么面对她。

妖泽坐在床边，紧盯死死陷入梦魇的魔君城，半响：“抱歉。”抱歉害了你，也害了她。妖泽掀开被子，伸手去拿玉佩，刚碰到的一瞬间，就被魔君城的手死死地抓住，“不要拿我的玉佩……”

“都这样了，还这么护着。”妖泽推开魔君城的手，自己的手腕被抓出了一道红印子。

妖泽取下玉佩，轻轻地摸着，“再见的时候，你看到我会不会生气…”妖泽苦笑着：“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杀了我也好，就是…别生我的气。”

妖泽施法进入了玉佩内部，这里气氛压抑，暗无天日。

“阿泽？”身上的婚服破烂不堪，好几处混着血迹粘在一块，头发被破烂的簪子固定着，几缕头发散在两边，遮挡着脸上的伤口，手上的伤血迹已经干掉，花鹤也失去了昔日的光泽，沾着血搭在【鹤林】的手上。

妖泽回头看去，看着眼前的人怔在原地，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咬着牙忍着，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从脸上划过。

“阿泽，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鹤林】焦急地抓住妖泽的手，“仙族那些人是不是又为难你了？他们为什么要赶尽杀绝？”说着说着【鹤林】也小声哭了起来。

妖泽干咽着口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始终不敢看着【鹤林】的眼睛：“我没事的，阿鹤。”

“我送你出去，你不能在这里。”【鹤林】听到妖泽说自己没事，用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就要用法术送妖泽离开。

妖泽抓住【鹤林】施法的手，“我是来找你的。”

【鹤林】愣住，半响：“找我……？”

“我想你了…对不起…”妖泽忍着说完，刚稳住的情绪再次崩溃。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鹤林】伸手轻轻抚过妖泽的眼角，“阿泽，这是我自愿的。”

“如果不是我，你就不用死，不用和…阿城分开了。”妖泽低着头哑着嗓子说。

“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一定会用命救你的。”【鹤林】哽咽轻声安慰着妖泽。

妖泽抓着【鹤林】的手，静了很久才道：“我欠你们一条命。”

“你不欠，你谁都不欠。”【鹤林】强调着。

妖泽鼓起勇气，看着【鹤林】身上的伤，艰难地开口：

“疼…吗？”妖泽颤抖着伸手想擦掉鹤林脸上的血，怎么都擦不掉，眼眶又红了，带着哭腔道：“都怪我…”

“我不疼，你怎么会在这里？”【鹤林】实在是不忍看不下去妖泽这幅模样，试图扯开话题，不要再让妖泽看着自己的样子心疼。

“我找到了白泽，他告诉我可以这样来找你。”妖泽忍住想要拥抱【鹤林】的欲望。

【鹤林】听完喃喃道：“竟然是白泽前辈…”【鹤林】深吸了一口气，“我的……转世她还好吗？君城呢，他还好吗？”

“阿城很好，整天都带着你送给他的玉佩，半刻也不离身，你的转世生活的很好，她现在是神族人。”妖泽仔细地说着。

【鹤林】浅笑着：“竟然是神族人…君城有去找她吗，你应该跟她相处的不错，对吧？她是不是很像我？毕竟…我们是同一个人，只是有着不同的记忆。”

“阿城只见过一面，她一点也不像你，她很傲，爱喝酒，性子特别爱玩，一点也没有你这般温婉。”妖泽回忆着和鹤林的一切，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就连自己也没意识到。

【鹤林】温柔地看着妖泽的笑，自己也轻笑一声，“你笑了。”知道妖泽和这一世的自己相处的很好，自己就放心了。

妖泽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很可爱。”

“君城呢？”【鹤林】很关心魔君城，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他……他每天就看着你的玉佩发呆，待在你的房间里……”妖泽不想在说下去了他不想让【鹤林】听了不开心。

“君城还是放不下……”【鹤林】苦笑一声，何止是魔君城放不下，要是自己能放下，就不会在这了。

“他现在需要你……”

【鹤林】回过神，“需要我？他怎么了吗？”情绪激动起来。

“他陷入了梦魇，白泽告诉我，只有你能救他。”妖泽看着【鹤林】一心只有魔君城的样子，心里泛起苦涩。

“我该怎么救他…我如今只是一缕执念依存在玉佩里…我哪里也去不了。”

妖泽拿出玉佩，“我们去梦魇里见他。”妖泽抓紧【鹤林】的手腕，对着玉佩施法。

梦魇里，是【鹤林】死去的地方，魔君城抱着浑身是血的【鹤林】坐在地上哭，周围大火烧着妖林。

“我记得…我死前明明熄灭了妖林的大火，为什么…”【鹤林】松开妖泽抓着自己的手，说着就要往大火里走。

妖泽动容，就连这时候还要关心妖林，“这是阿城的梦魇，我们先去找阿城。”妖泽抓住【鹤林】。

“…好。”

“阿鹤…阿鹤……别离开我……”魔君城抱着【鹤林】的尸体哭着道，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早已分不清这是梦魇还是现实。

“君城……”【鹤林】眼眶红了起来。

这天是他们大婚的日子。

“去吧，把他带回来。”妖泽松开了抓着【鹤林】的手。

【鹤林】朝着魔君城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每一步都好像一把刀反复的刺进自己的心脏。

很疼，不过可以跟现在的魔君城一起疼的话，那也很好。

“君城。”【鹤林】蹲下来轻轻地唤着魔君城。

魔君城听到停止了哭声，“阿鹤？阿鹤。”魔君城回头看着同样流着眼泪的【鹤林】。

【鹤林】挥了挥手，魔君城怀里的尸体消失不见。

“阿鹤…我就知道你没死，你不会离开我的。”魔君城一把抱住【鹤林】，勒的【鹤林】险些喘不过来气。

“我回来了君城，我不会离开的。”【鹤林】也紧紧抱住魔君城，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拥抱眼前的人了。

“别离开我，我不会惹你生气的，我会好好保护你的，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了，留在我身边。”魔君城像一个受惊的孩子，重复着自己说的话。

【鹤林】顺着魔君城的背，安抚着：“我不会再离开了。”

一旁的妖泽转过了身，他也很难过，但是【鹤林】不会抱他，自己也没有资格索求。

“君城，跟我回家好不好？”【鹤林】就像对一个孩子说话般看着魔君城。

“好，阿鹤让我去哪我就去哪。”魔君城连眼泪都来不及擦就站起身。

【鹤林】看着妖泽开口，“阿泽，我们现在该去哪？”

妖泽还没等魔君城开口，就打晕了魔君城，“把他带回去…回家。”

【鹤林】失了神，她忘记了现在的自己已经不能跟魔君城回家了，咬着牙开口，“我送你们出去。”

“你在消耗你的执念对吗？如果执念消耗完了，会怎么样？”妖泽扶着魔君城忍着泪问。

“我也不知道。”如果执念消耗完了，自己就会彻底消失，但是她不愿意跟妖泽说，她实在是无力承受第二次离别了，“快走吧，待在这里，会消耗你们的灵力的。”【鹤林】推着妖泽，施法。

柔和的法力包围着妖泽和魔君城，妖泽不敢再看【鹤林】决绝的眼神，跟当年她推开自己和魔君城的眼神一模一样。

心好疼，【鹤林】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刀牢牢的插在妖泽的心上，只会不停的流血，伤口永远也好不了。

“好好照顾君城，还有你自己，阿泽。”

妖泽把玉佩重新挂回魔君城的腰上，抓住魔君城的手想要给魔君城诊脉，却看见魔君城手上死死地抓着一副手帕，妖泽费力拿出手帕。

果然是鹤林的。

妖泽自嘲着道，“这就是命吗？”

妖泽诊脉完，确定魔君城已经离开梦魇，安心的坐在桌前，看着鹤林的手帕。

“鹤林！”魔君城惊醒坐了起来。

“醒了？”妖泽背对着魔君城，头也不回。

魔君城站了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已经都好了，“你……”还没说完，就找身上的玉佩，摸到玉佩才安心地继续说：

“你治好的？”

“带你出梦魇，顺便治了。”妖泽把手帕还给魔君城。

魔君城接过手帕，仔细地一点点叠好，放进了衣服里，“我见到她了。”

妖泽停住离开的脚步，“嗯。”

“怎么才能再见到她？”

“玉佩，或许有她想对你说的话。”妖泽说完就离开了，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只是自己离开前，【鹤林】拿着玉佩好一会才还给自己。

魔君城见妖泽离开，坐下拿着玉佩，贴在耳边。

“君城，珍惜眼前人，她就是我，我会和这枚玉佩，一起陪着你。”

魔君城抚摸着玉佩，眼泪滴在玉佩上：

“珍惜眼前人……珍惜眼前人，我可以让她想起来我，对吗？”魔君城放不下，他始终觉得现在的鹤林不是自己爱的那个鹤林，可事实偏偏告诉自己，现在的鹤林就是自己最爱的人，只是没有前世的记忆，为什么还要纠缠着过去不放？

魔君城不明白，【鹤林】也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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