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内一片寂静,烛火拼命闪动挣扎着,想要重归如常却终是被熄灭,升起一缕青烟。
男子赤红的眸底深黯,雪色面孔上笑意消敛。
孟槿月在他的手拖衬下直起了腰板,惊魂未定地盯着他。
见她像只防备野兽的小动物,白发男子勾了勾唇,望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玩味。
骆瑄冥:为夫不是什么煞鬼猛鬼,只不过是夫人你的夫君罢了。
又来了……这是他第三次喊她夫人了,还自称为夫,她以前压根就没见过他,更别提是成亲了。
那男鬼仍旧笑吟吟的,孟槿月下意识地双手护在胸前。
一面挪动,她一面用余光瞥见外头的弦月。
昨夜他估摸着也是这个时辰出现的,幸而她没上当,要不然还真去地府与他成亡命鸳鸯了。
只要问清楚他有何未了的心愿或是尽量拖延时间,那么她就能摆脱掉他,起码今夜能睡个安稳觉。
孟槿月:亡魂未归入地府,一般是有生前未了的遗愿,你、你且说与我听听,我定当竭尽全力助你!
闻言,男子当即便顿住了,他剑眉紧锁,嘴巴抿成直线,陷入了深思。
她抚慰下胸腔中狂跳的东西,松了口气。
希望他的遗愿是她不难办的才好,实在不行,大喊大叫把其他人唤来,一群人他一个鬼打不过吧。
谁知,他张口就来这么一句——
骆瑄冥:为夫生前最大的心愿便是与夫人子孙满堂,白头偕老。
#孟槿月:噗——
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孟槿月:咳咳咳咳!!
他方才在说什么?!
子孙满堂??
白头偕老???
且不说白头偕老,这子孙满堂是个什么鬼,难不成结冥婚还能生个鬼娃娃?
结冥婚……孟槿月想到了那个早逝的骆少爷,浑身寒凉。
咬着牙合上窗扇,身子撑在桌面上,一手捏着额角。良久,她缓缓开口道。
孟槿月:好,这位鬼公子,子孙满堂是吧,你们做鬼的也同人一样吗,能生出鬼娃来不成?
白发男子眨眼,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
转眼间,便来到她的身边。
孟槿月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悬在半空。
孟槿月:——?!
孟槿月:啊啊啊——你干什么呀!!
她奋力挣扎着,奈何这男鬼力气比她还大,愣是把人扛着走到了床榻前头。
他轻轻放她到床褥上,反手解下了两边钩起的纱帐。
直到见他脱掉罩在外面的大衣,把自己压在身下的时候,懵懵的孟槿月才晃然醒悟,然而刚张开嘴呼救,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孟槿月:啊啊…唔呃……
像是出生没几天的婴儿,哑哑叫唤。
她瞪大了杏眼,看向他的眼神颇有威胁的意味。
男人邪魅地笑了笑,桃花眼眯成月牙状,薄唇低言。
骆瑄冥:娘子,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孟槿月:呜额啊啊!
骆瑄冥:那就龙凤胎吧~
#孟槿月:唔啊啊啊!!
孟槿月双手被他反扣在头顶,腿也被压住了,真不晓得这色鬼是哪里蹦出来的妖孽,偏偏还生得这么好看。
正出神,唇瓣覆上了一个凉凉的软物,她这下当真是无力反抗了。
眼前一黑,她彻底没了意识。
……
月黑风高,干秃秃的枝丫上立了只漆黑的鸦,腥红的瞳孔映射着一道纤瘦的身影。
空旷的旧巷道里,素衣女子款款而行,眸中闪过赤红色的邪芒。
踩过碎石,迈入了灯火通明的深宅庭院之中。
女子扫了一眼立在两边的下人,他们立即服了身子,退了下去。
推开屋门,她直直地躺在了榻上,阖了眼。
伴随一缕从她身体里钻出来的白光,男子斜躺在她身旁,把玩起一捋乌黑柔顺的头发。
他轻吻了吻她的发丝,垂下的眼帘也挡不住眸中细碎的柔光。
“夫人,晚安。”
夜空中清月星河,阴云褪散,满地银霜。
翌日,瑄墨居。
孟槿月是被院子里的动静给吵醒的,带着一身起床气开门,却看见满院子的下人搬东西。
听到开门声,众人停了下来。
孟槿月:嗯??
她长发随意的披在肩后,未受粉黛的俏脸白嫩夹着一丝桃红,眼眸明亮清澄,单薄的一层睡袍显露纤丽的身姿。
为首的妇人见到她,眼中多了一分欣羡,也没有半分要责怪她不梳妆打扮便出门。
陈夫人:槿月,昨晚睡得可还习惯?
说话的正是上回主持她冥婚的陈夫人,挽住孟槿月的胳膊,一副良家婆婆关心儿媳的慈爱模样,孟槿月受宠若惊地回道。
孟槿月:夫人,我睡得很好,您不必如此……
#陈夫人:哎,你现在是骆家少夫人,该叫婆婆了。
孟槿月:欸…啊?!
不给她开口的机会,陈夫人挥袖指令。
#陈夫人:动作快些,莫要耽搁了少夫人的早膳。
下人得令,手脚麻利了许多,对这位少夫人态度更加殷切了,毕竟吃力讨好的事谁都乐意去做。
不消半炷香的时间,院内屋里摆置得满当起来,孟槿月来不及观赏便进了房间梳妆。
丫鬟给她规规矩矩的打扮好,又领着她穿过长长的亭廊,行至福仁堂前。
全程她皆是晕乎乎的随着陈夫人向满座的人致礼敬词,腿脚撑到极限的时候才跟着入座。
一顿早膳下来,孟槿月折腾得腰酸背痛、苦不堪言,回房前还被拉到了正厅给公公婆婆姑嫂亲戚们敬茶端茶,好有陈夫人帮腔,各式犀利刁钻的话茬都完美的对了过去。
回到瑄墨居,已是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以至于骆瑄冥出现时,她也是见怪不怪的样子,实在是太累了,她懒得去应付他,任由他在跟前撩拨。
骆瑄冥:初为人妇,急不来的。为夫会一直陪着你。
#孟槿月:呵……
孟槿月露出不屑的神情,别过头去不看他。
骆瑄冥:为夫帮你揉揉腿如何?
#孟槿月:……
骆瑄冥:那夫人算是默认了~
他移到床的另一头边上,将孟槿月自动伸过来的脚放在腿上,略微冰凉的十指按揉起来。
不得不承认,这色鬼长得好看还会揉腿,如若不是早逝的话,定当如传闻一样,多少姑娘会抢着嫁进来,不过嘛,啧啧啧。
孟槿月叹气,人死了想这些又没用啊,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他意欲何为,怎样脱身离开这里。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孟槿月状似无聊的同他闲谈了起来。
孟槿月:你,真是被人毒死的?
#骆瑄冥:娘子是要替为夫报仇?
孟槿月:呃,我哪有那么多闲空去管一个……管你的事啊,好奇问问不行嘛。
#骆瑄冥:是,毒入心脉,无药可医。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仍是低着头,手上的动作慢了些,光晕一半打在他的侧脸上,竟显些低沉之色。
气氛陷入胶着,她连忙改口。
孟槿月:你别放在心上,生前倍受折磨,死对你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孟槿月:再说了,你不还遇见了我这么仗义有正义感的人嘛!
骆瑄冥抬起头,凤眼看向她,含着浓浓的笑意说道。
#骆瑄冥:是啊,大婚当夜夫人急不可耐地爬出去与为夫相见。
#骆瑄冥:当真是情真意切~
闻言,孟槿月心虚地摸了摸鼻头。
孟槿月:啊哈哈,所以说你也是很走运啦!
孟槿月:对了,骆——
#骆瑄冥:嗯——?
他拖长尾音,好整以暇望向她。
孟槿月:呃,夫君!
#骆瑄冥:欸,有事儿?
孟槿月:我一直都很是疑惑。
#骆瑄冥:疑惑什么?
孟槿月:夫君你不是鬼么,那为何还能——?
说着,她指了指搭在自己脚踝上的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
骆瑄冥:这个啊,大概是夫人戴着为夫送的定情信物的缘故吧。
#孟槿月:??
#孟槿月:定情信物?
全身上下没有一个能称得上是信物的饰品,忽然间,手指像是硌到了什么,她才发觉他说的是玉指环。
孟槿月:哼,骗子!
#骆瑄冥:夫人不信?
孟槿月:你不是骗子么,这指环分明是我从一个女子那得来的,怎的就成了你送给我的了?
见她难得抿着小嘴生气的可爱样子,骆瑄冥欣赏了好一会,才说道。
#骆瑄冥:不信的话,夫人自个儿瞧瞧里头。
#骆瑄冥:上面还刻了你我二人的名字。
孟槿月:装,装吧你就!哼!
气哼哼取下指环,对准日头看了一会,指环内圈竟真刻了俩小字:“月冥”,与他所说一样。
孟槿月:怎么回事呀,我之前居然都没发现!
她找出另一只指环,上头也刻了这两个字,当真是奇了。
骆瑄冥:怎么样,夫人这回信了吧。
他伸手接过指环,自顾自戴在手指上,转动着把玩了一会。
骆瑄冥:欸,夫人,走吧。
骆瑄冥牵过她的小手推门往外就走,孟槿月蹬住后脚跟拉住他。
孟槿月:干嘛呀,去哪?
#骆瑄冥:夫人不想回家看看我们的小弟们如何了?
孟槿月:什么我们,那是我的!
#骆瑄冥:夫人,为夫为你遮阳要不要?
孟槿月无语地看着他手中不知从哪来的白伞,正色拒绝了。
两人一吵一闹地上路了,阳光暖洋洋的照在房屋瓦舍上,路边早起的摊位熬着鲜汤,混杂邻边的瓜果味,延续向了远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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