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秋风簌簌,庭院里到处都是飘落的枯叶,天气急急转凉。
门窗紧闭的卧房里突然奔出一小丫鬟,“大小姐醒了,快去叫老爷。”
屋内,两个绿衣丫鬟将垂在床边的藕色幔帐打了上去,门外一个粉衣丫鬟端着一碗药走进来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指使了一个绿衣小丫鬟去打水,另外一个去小厨房准备一些清粥小菜后才上前服侍床上的少女。
床上的少女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坐起,掩唇咳嗽了几声,乌发顺着消瘦的脸颊滑下,肤色在藕色寝具的映衬下仿佛透明,虽带病容,但容姿之美,世无其类。
粉衣丫鬟急忙向刚打水进来的绿衣小丫鬟喊道:“愣着干嘛,没看到小姐在咳嗽吗?快去把小姐的披风取来。”
粉衣丫鬟将取来的披风披在少女身上,少女堪堪止住咳嗽,“小姐,将药喝了吧,小姐昏迷的时候就没喝进药。”说着将小几上的药递给了少女。
少女接过药碗,垂眸看着药碗,用碗里的调羹搅拌着黑色的药汁,她在想她不是死了吗?被一剑穿心死的不能再死了吗?这只有在闺中才有的场景是怎么回事?想着抬眸扫视了一圈屋内,看了一眼将小菜放在小几上的绿衣丫鬟。
她把药重新放回小几上,“不喝了,喝再多也没有用。”
粉衣丫鬟还想说什么,屋外匆匆走进一穿红色官服的中年男子,随后跟进来一位身穿宝蓝色挑丝芙蓉马面裙,头戴累丝七宝玲珑簪的妇人。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男子几步就走到床前。
“绿芙,给父亲看座。”粉衣丫鬟绿芙应了一声,急忙给承安伯搬来圆凳,至于那妇人全当没看见,妇人见没自己的凳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看到少女醒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于是又扬起笑容,“老爷这些天一直很担心你呢,饭都吃不下了。”
“哦?是吗?是担心我?”少女看了她一眼,又将小几上的药重新端了起来,慢慢搅弄起来。
“哪家做父母的不担心儿女的,老爷你看娇娇这才醒就说笑了。”
“是担心我还是担心宫里怪罪?只有你们心里清楚。”少女慢条斯理的搅着碗中的药,语调悠悠,看向刚才端小菜进来的绿衣丫鬟,“是吧?红裳,你说这药我喝还是不喝呢?嗯?”
红裳低垂着头,细声细气的回答:“大小姐,这药……该喝的吧。”
少女嗤笑了一声,“是啊,这药该喝,就像该嫁的人是我,就算一开始不该嫁的是我也要嫁,知道了,我会嫁,会让你们一家得偿所愿的。”说完将手里的碗撂到小几上,勺调羹磕到碗边溅出了几滴药汁,几句话轻松勾起了承安伯的怒气。
“黎娇!”承安伯声音猛然提高,红裳低垂着头被这声怒吼吓得一抖。
妇人也不在笑,上前拿过丫鬟手里的帕子擦拭干净溅出的药汁,“娇娇,怎么能这么和你父亲说话,能入宫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气,说的就像谁逼你似的,药该喝还是要喝的,老爷你也别生气了,娇娇醒了就是好事。”说着伸手给承安伯顺顺了气,用眼角撇了一眼红裳,“我刚刚用手试了试,药都凉了,让红裳下去把药热一热吧。”说完又看了一眼红裳。
“是,兰夫人。”红裳抖着手去端小几上的药。
“我是你主子还是她是你主子?”红裳听到黎娇的话,手一抖,药碗摔在了地上,药汁四溅,红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小姐……”
承安伯头上青筋跳动,“黎娇,我告诉你,这件事由不得你,进宫你不去也的去,去也的去!”他勉强压制怒气,“为父知道你不愿意,但是这是宫里亲自下得圣旨,别的为父依你也罢,但唯有这是父亲不能依你……”
无论承安伯说的多好听,多冠冕堂皇都掩盖不了他为了前途,宠庶灭嫡,将与镇北候嫡子郑青俞有婚约的嫡女换成庶女黎笙,送嫡女入宫的事实,荒唐的是镇北候府那边也同意了婚约换人。
大禹当今的皇帝君凌天幼年流落民间,寻回是已是弱冠之年,在太后赵氏一族的扶持下登基继承皇位,所有人都以为这大禹将改姓时,他雷厉风行的肃清朝政,将赵氏一族扳倒,赵氏女眷除赵太后外全部充为官妓,男丁全部斩首,斩首的菜市场小一个月都有人被行刑。
君凌天亲政之后,行事愈发暴戾乖张,朝野内外无人敢触其眉头,君凌天登基近十年,后宫无人,闲置至今,大臣们无人敢上奏,某天上朝君凌天随口说了句听闻承安伯家有娇女待字,就送进来吧。所有人都当一句玩笑话,却不想第二天圣旨就传到了承安伯府,只说要承安伯府的姑娘入宫,承安伯府姑娘有四位,除却年龄较小的两个小姐,待嫁的有两位却没说是哪位,按理来说黎娇有婚约在身,入宫的应该是二小姐黎笙,但这二小姐投了个好胎,有个好娘兰夫人和偏心庶女的爹,心本就是偏的,枕边风再一吹,就算有婚约又如何,婚约换个人也可以履行,黎娇得到消息后一时怒火攻心晕了过去。
黎娇看着不停磕头的红裳,,想到前世也是这样,不禁笑出声,木已成舟,名字已经上报到内宫在换人是不现实的了,她也不想他们就这么好过。
这一声笑,这让承安伯头上的青筋更突出,“黎娇!”
“我知道了,这宫我入,我还能不去吗?但是爹也要满足我一个小小的要求。”
“一家人说什么要求不要求的,你入宫这以后就是不容易见面的了,你说什么都要去做的。”兰夫人没有想到黎娇这么快就答应了,笑容满面,“是吧,老爷。”
“对,你说。”
“是吗?兰夫人。”黎娇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蓝夫人,用手指了指依旧在磕头的红裳,“那丫鬟手脚不干净,我病未痊愈,既然兰夫人都说以后难见面,父亲就替我料理了吧。”
承安伯楞了一下,他这嫡女自幼聪慧有主见,及笄之后,都是自己处理院子里的事物,这让他帮忙处理丫鬟还是头一回,一时没反应过来。
“丫鬟不干净发卖了就是了。”兰夫人说着正打算挥手让人把红裳带下去,被黎娇打断了。
“我说了要父亲处理了,有你说话的份吗?叫你一声兰夫人还真当自己是夫人了?妾也是奴婢!”黎娇说完,咳嗽了几声,“碗里的药洒了就算了,但药渣总在,绿芙去将药渣给父亲送过去,我乏了,父亲,兰夫人就不送了,我期待承安伯的处理。”说完又咳嗽了几声。
“老爷,稍后药渣给你送过来,现在小姐身体不好需要休息,还请老爷、兰夫人见谅。”说完强硬的将人请了出去。
承安伯听到药渣,就知道事情的严重了,扫了一眼兰夫人带头往外走去。
绿芙将人送至院子外就折回屋内,把小菜撤下去重新端了一份上来,布置在床上方便黎娇进食,“小姐,为何要讲红裳的事交给老爷处理,你明知红裳说是兰夫人的人……”
众所周知,承安伯对兰夫人的宠爱可是首屈一指的,要不然也不会发生宠庶灭嫡这种事,若非有黎娇的存在,那兰夫人也不会只是个妾,黎笙成为嫡女也不是不可能。
正是因为这个,黎娇是兰夫人的眼中钉,黎笙的肉中刺,黎娇从小到大不知道吃了多少母女二人的暗算。
黎娇吃了几口清粥,没什么胃口,用帕子搽净嘴:“撤下去吧,没什么胃口,父亲再头昏也不会在这个关头犯昏。”说罢,将身上的披风取下递给丫鬟,“我累了,下去吧。”
绿芙接过披风,欲言又止,替黎娇掖掖被子轻手轻脚的退到了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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