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夸弟弟有饭吃

因连生了两个不值钱的女娃儿，公公婆婆一家早就不再搭理他们，村里人闲话连连，只说刘氏是个不中用的。

她这肚子又不争气，一连五年都没什么动静，村里子的人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

刘氏这些年都是打掉了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咽，好在日子过得艰难，陆二郎虽不争气，却也没再提过休妻的事情。

为这件事，刘氏才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

如今这个孩子来的猝不及防，却也又给了刘氏希望。

她现在所有的寄托都放在肚子里这个孩子身上了，只希望他能是个儿子，给自己争口气，让那些个乱嚼舌根子的长舌妇都瞧瞧。

陆二郎喜得跟什么似的，脚步慌乱，都不知该做些什么了。

“我也不求别的，只求生个儿子，咱们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就成。”

刘氏抹了把眼泪，咧着嘴看着陆二郎说道。

“是！是！一定是个儿子，等咱们儿子出生了，我定要抱着在村里转上三圈，让她们都瞧瞧，我陆二郎也是个有后的！”

陆二郎大喇喇地甩着衣袖，龇着牙高兴道，眼里还挂着泪花，好像已经看见了自己扬眉吐气的那一天。

“呵呵……”刘氏也跟着笑了起来，夫妻二人已经有五年多没有这么高兴了。

这个孩子好似天降甘露般，滋润了这一家即将干裂的田地。

听见了外头的声响，陆金缩着小身子又往里面躲了躲，生怕爹娘吵架又殃及到自己。

陆大丫则是竖着耳朵听着爹娘说话，她好似听见了他们的哭声，又好像听见他们在笑，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虽说陆大丫这些年甚少挨打，却也是害怕那个爱喝酒抽烟的爹爹和动不动就发脾气的娘亲的。

“姐姐，爹娘好像在笑……”

听了许久，陆金才眨着一双水眸，看着陆大丫糯糯地说了一句。

“笑了好，笑了就不会让我们二丫挨饿了。”

陆大丫耷拉着脑袋应了一句，利落地将锅里的窝头拿出来，吹了吹烫红的小手，又从一个破木碗柜里取出一小碗咸菜。

看着火光映衬下陆金那张白皙的小脸儿，陆大丫大着胆子捏出一小条咸菜塞到陆金嘴里，然后迅速地将手收了回来，在衣服上擦了一把。

陆金感受着嘴里的咸味，喜得眸子都亮了起来，正准备张口说话，便被陆大丫捂住了嘴巴。

“嘘……”

陆大丫冲着陆金摇了摇头，见她昂着的小脸儿上满是笑容才放开了手，咧着嘴端着咸菜和窝头走了出去。

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儿，米汤的香味儿传了出来，陆金吸了吸小鼻子，抿了抿唇，却也没敢多看一眼。

陆金自我安慰道：“姐姐说她今日多添了一瓢水，应该能有剩余的。”

小人儿因着之前吃了两口窝头，又尝到了咸菜的味道，这会子心情好，也不再吝啬柴火，奢侈地又往灶里填了一大把。

今日吃饱了有力气，待会儿多抱些柴回来就是。

抬起小手偷偷摸了摸怀里的窝头，陆金的眼睛里又多了几分笑意，好似这窝头就是她童年所有快乐的源泉。很快陆大丫回来时，亦是一脸的潮红。

“二丫，娘亲有了！”

陆金不解地看向陆大丫，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二丫，我们要有弟弟了，娘亲她肚子里有弟弟了……”

陆大丫激动地上前抱住陆金瘦小的身子，整个人高兴得发颤。

虽说陆大丫不过七岁大，可村子里那些个闲言碎语她也听到过，旁人都说娘亲不会生弟弟，还说自己和二丫以后是嫁不出去的，没有男子喜欢家中没有兄弟的女子。

现在好了，她们要有弟弟了，以后谁都不能欺负她们了，让那些个瞧不起她们的人都看看，还有那个她们从来都没见过面的爷爷奶奶也瞧瞧，她们也要有弟弟了。

陆金不懂陆大丫口中的弟弟是什么，却也知道姐姐此时很高兴，再联想到之前听见的笑声，陆金便明白了这定是一件喜事。

姐姐高兴，她就高兴。

陆金也高兴地跟着陆大丫喊了一句：“太好了！我们要有弟弟咯！”

小人儿的声音十分稚嫩，却传到了隔壁房内刘氏的耳朵里。

难得陆金的声音也让刘氏欢喜了些，在刘氏的“恩准”下，陆金第一次坐上了家里的那张断了一条腿的八仙桌。

坐在小木凳上，陆金有些局促不安，小手抱着自己面前的那个瓷碗，头都不敢抬。

许是因着心情好，刘氏难得的没用开口骂人，陆二郎也没喝酒，陆金忽然觉得，这样的爹娘可真好。

小时候的陆金最大的愿望就是——家里有个弟弟。

因为有了弟弟，爹爹和娘亲就会高兴，她们高兴，就会让她吃饭了。

虽说只喝了一小碗米汤，陆金已然十分满足。

刚放下碗，陆二郎便扶着刘氏进了里屋，陆金帮着陆大丫一起收拾桌子，陆大丫回给陆金一个笑脸。

“二郎，日后在爹爹面前定要常夸弟弟，以后就能吃上饭了。”

出了堂屋，陆大丫对着陆金认真地说道。

陆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抱着两个碗跟在陆大丫身后，又将陆大丫刚刚交给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只要夸弟弟，娘亲就会让她上桌吃饭，爹爹也不会再骂人。

陆大丫在洗碗，陆金就在一旁收拾灶房里的木柴，将那些个扎人的摆到一边去，她晚上才能睡好，不然一个翻身就会被硌醒。

正在那里撅个小屁股摆弄柴火的陆金忽然听见姐姐叫她：“二丫，往锅里添些水，给爹爹和娘亲烧些热水泡个脚。”

“好。”

陆金直起身子，拍了拍小手，便出了灶房，去门口提水。

晃晃悠悠的小人儿提了半桶水进来，陆大丫和她合力将水倒进刚刚洗过的大铁锅里，又往灶下添了把柴，才提着水桶放回门外。

陆金乖巧地坐在灶口处，时不时地往里面添些柴，等着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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