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蒹非为孤身一人押送疏垠余孽,而随行看押的神官不是年长枯燥就是幼年少识,前些年地宫的关口便已关闭,羁押的鬼怪国君也已勘办,只是中央调派的神使看着江蒹,总是支支吾吾不明作甚。
江蒹曾因官务事繁与林晤共事,林晤的法术绝学皆为云愿所授,与中央神使较起来不分你我。
江蒹容貌倾城兴致好顽,有意与林晤讨教几番法术精纯,谁竟知顾韫趁贰人栖身落居之时,煽动天山明涧的族众率令起义,江蒹只得带兵剿灭乱兵敌寇,天山的冰雪一时沁透人骨。
纵是几番周折之下,江蒹与林晤分路追杀,顾韫虽又濒死前伏法,但江蒹还是棱角分明容颜雍容不复,心神不容渣滓的质问道:“顾夫人,你为何难容安生过日之人?”
“谁能平凡过日?都是渣滓……阻碍我顾氏夺权,云垠尽收之人,虽死……我亦屠戮尽。”江蒹别剑禁锢着顾韫,年近半老的顾韫莫如鬼笑,声声怨愤所叹轻颤不已,脸颊被黏腻的胭脂涂抹,极尽庸老的面容狰狞,“你不知道泷垠云氏对我做的事……你定然是不知道的……你不知道……”
“顾夫人,你已经……不清醒了,只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江蒹竟正视顾韫垂死忘言的悲怆,握剑紧缚的指尖有意颤栗直指,“你回忆竟无一件正事,你可悔之晚矣?”
“江晚宁!我能有什么悔过的,都是那些贱婢!在我闺时……还想跟着我一辈子!”顾韫竟生生扯开廉耻与江蒹讨教声明,江蒹剑刃冷却似寒光浸润,蹙眉微痛何尝不知云垠顾氏的卑鄙,自先年挟持子民陈罪累累罄竹难书,如今竟是……
顾韫并无过人的容颜蒲柳尽毁,却唇齿相依血流不止的挣扎,好似想要发动临终之遗凝结有余力的血肉,江蒹不由自主的长息着抬首绝意蓄灵,肃立良久的缄默未防偷袭,林晤却倏而赶赴其后一刃终结顾韫的残魂,江蒹亲自复殓为顾韫所覆面裹沉沙,不禁离愁他绪入心头春醉难了。
抬眸可见春头枝丫有些被余下的北风吹散,扑扑棱棱的疏落茎花郁结的树底,简居山脚的驿站依旧凭栏拂叶,停留转转不已,指尖余酒醇香徒生两岸悲秋的玉砌。
想起中庸的神使老辈是纵不肯与江蒹嘴软的,江蒹徒有同辈的伙伴,被分配去收集无辜百姓的残骸,江蒹更是左右两难经事频频,此时林晤却无所事事的自行拜访。
林晤却清风不掩行帐的漫天哀意,平淡作礼,自顾因缘前来宽慰江蒹,随云愿夫人明润大气的容貌令人豁然而却,江蒹经此壹役稍显内敛自毓的容貌微僵,不觉嗓音隐颤低沉和缓的为林晤疏解前因道:
“我长姐和……林前辈皆是先国君季堰着心传授的亲传子弟,长姐因世家嫡长女名誉作陪,原先云垠顾氏有一入名列仙位的资格,顾蘖作甚都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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