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往事五

那掌柜见状，上前点头哈腰地对苏寻殇道歉道：“公子，实在抱歉，这小杂种天天在我们这里鬼混，今日脏了您的眼，小的这就把他赶走。”

苏寻殇冷冷瞥了他一眼，眼中满是怒意：“不必了。”

“是是是，小的们这就走。”

人都走了，风清竹依旧抱着头团成一团，抖得像个筛子。

苏寻殇将他抱起，轻声安慰：“乖，没事了，没人打你了……”

哄了半晌，风清竹终于不再发抖。他不顾身上的疼痛，“噗通”跪了下去，嗫嚅道：“谢谢您，我没事。我……我把您的衣服弄脏了，对不起……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说罢，俯身给苏寻殇磕了一个。

由于以前被动辄打骂，风清竹害怕得不行，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呃，没关系的，先起来好不好？小朋友，你怎么会这么小就在外面呢？你父母呢？”

“他们早就走了……家里也没有亲人了。”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没关系的……倒是我……把哥哥的衣服弄脏了……求您别生气，您能给我个机会，让我赔偿吗？”

“不不不，我没有生气。衣服脏了再洗就好了，你不用赔。跟我上楼治伤好不好？你看，都流血了。”

“哥哥……真的不生气嘛？”

“你这么乖巧懂事，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呢？来，吃颗糖吧。”

苏寻殇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果，递给风清竹。

风清竹摇了摇头：“谢谢哥哥，我、我不饿的……”

苏寻殇看他直咽口水的样子，有些好笑。

“真的不吃？可好吃了，你尝尝。”

风清竹其实已经饿得快不行了，也就双手接过糖果，开口道谢：“那，谢谢哥哥。”

苏寻殇觉得有戏，循序渐进道：“跟我上楼去把伤治了，哥哥奖励你个糖葫芦好不好？”

“糖葫芦？是……什么啊？”风清竹小心翼翼地问道，听得苏寻殇猛地一愣，心口骤然疼了一下。

“是一种甜食。很好吃的，小孩子都爱吃。来吧，咱们上楼。”

“好。”

风清竹看着苏寻殇伸过来的手，犹犹豫豫地伸手碰了一下，却又触电般缩了回去。考虑再三后，他还是乖巧地牵住了苏寻殇的手。

把风清竹带上楼去，命雪浮出去为他买些衣物，苏寻殇打来热水，拿着毛巾便要为风清竹清理伤口。

“把衣服脱了，让哥哥看看伤口。”

“可是……”风清竹想起身上说不清的伤疤，不敢教哥哥看了去，害怕会被嫌弃。

“不可以吗？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的。只是，我脱了衣服，哥哥能不能不嫌弃我？”

“放心吧，哥哥怎么会嫌弃你呢？快把衣服脱了，这样好上药。”

“好。”

衣服早就破破烂烂，有些地方与伤口黏在一起。风清竹疼习惯了，没注意到，下手一扯，登时疼的龇牙咧嘴。

“轻一点嘛，不着急的……”苏寻殇被他的动作搞得哭笑不得，不停安慰着。

好不容易脱下衣服，新伤叠旧伤的躯体看的苏寻殇心里一颤。这孩子……遭受过什么？

“是不是吓到哥哥了？”软糯糯的童声再次传来，听得苏寻殇心里又是一疼。

“没有，没事的。会有些疼，你忍一忍。”

上药的途中，苏寻殇一直注意着风清竹身上的旧疤痕：烙铁、鞭子、针刑……

“刚才他们打你，为什么不跑呢？”

“他们要打我，肯定是因为我犯错，他们不高兴了。要是我再懂事一些，不躲，顺着他们的意思，说不定就不会挨打了……”

“不，你没做错什么，只不过是他们的心太脏了。他们再欺负你，一定要跑，知道吗？”

“嗯！”

“嘶……”

“对不起对不起，碰到你的伤口了……疼就喊出来吧。”

苏寻殇知道是自己走神碰到他的伤口，急忙道歉。

“不疼，谢谢哥哥。”

“小朋友，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我姓风，叫风清竹。”

“真好听！我叫苏寻殇，字敬生。哎？你的腿……怎么了吗？”该给他腿上的伤抹药时，苏寻殇挽起他的裤管，露出青青紫紫的双腿。

风清竹身上都是类似的青紫伤痕，苏寻殇心疼，但也已习惯。最令他在意的，是那条严重畸形的右腿。

“之前……被打断过，没钱找郎中帮忙接上，也就只能任它自己胡乱长好……”

“这……”苏寻殇蓦地愣住。这孩子……

“现在疼吗？”苏寻殇小心翼翼按了按那条右腿。

“嗯……不疼。”

“那，什么时候会疼呢？”

“遇到坏天气的时候会疼，走路也会疼，不动的时候不疼。”

“你一直都是这么忍过来的吗？”

“是。因为……我去了医馆门口，他们讨厌我，觉得我晦气，就把我打跑……没人愿意搭理我，我就只能自己忍着……”

“要是你不怕疼的话，我帮你治好可以吗？”

“真、真的可以吗！”风清竹震惊地瞪大眼睛。

“当然。我可舍不得让这么乖巧懂事的小朋友天天承受这种痛苦。”苏寻殇摸了摸小孩子的头。

“谢谢您！”风清竹激动不已，跪下来磕了好几个头。

“你要是真的想谢我，那就赶快起来，不要再伤到膝盖。”苏寻殇赶紧扶住他。

“是。哥哥，能治我这腿的方法，有几种？”

“很多。”

“那，能不能用最简单的方法治呢？”

“可以是可以，不过会很痛苦……为什么呢？”

“我……我怕给您添麻烦，而且，我、我没钱……”

“不不不，不会麻烦。还有啊，给你治病，不要医药费。”

“这、这怎么行！”风清竹一听，不停摇头，十分认真，“之前有个老爷爷跟我说，我这腿很难治的！我给您添了很多麻烦，怎么能不付医药费呢？您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做您的奴隶，就，就当付钱……”

“你今年多大呀？”

“八岁”

“这么小啊？”

“哥哥……不，主人放心，我虽然只有八岁，但是能干活的！只是……求您别打我好不好？”

“叫什么主人？叫哥哥。我不会打你的，也不会让你做奴隶，那样的话我可就没人性了。”苏寻殇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心酸。

“主人。”雪浮回来了。

“何事？”

“小公子的衣服买来了。”

苏寻殇打开门，接过衣服：“这里有热水，我帮你擦擦身子好不好？”

“呃，不、不用麻烦哥哥，我会的。”

“那好，你自己沐浴吧，小心别碰到伤口。”

“嗯，谢谢哥哥。”

“好了，快沐浴吧，我先出去了，有事就喊我。”

“是，谢谢哥哥。”

苏寻殇关上门，弯了弯嘴角。

这孩子……怪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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