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梦里黄粱也该熟了

父亲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站了半天。

父亲的意思我懂，他不相信带皇上回来是四妹妹做出的事。即使她做错了事，也一定是心怀不轨之人从中作梗，比如我。

“皇上好兴致，还能这么悠闲自在。”我走到别枝馆，看着眼前躺在榻上的宁胤讽刺道。

“孤可比不上徽小姐。”宁胤起身伸手接过一旁的小宫女递过的葡萄，侧身问我道。

“红袖姑娘的衣袖脏了，还是去让画姜给你找一件干净的换上吧。”

一旁的小宫女一脸震惊地看向我，反倒是宁胤笑了起来拍手称赞道“符徽鱼，孤果然没看错人。”

说罢他对小宫女说道“下去吧。”

小宫女应声退下。偌大的院子只留了我们两个人。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在骗你的？”

宁胤坐起身来靠近我，好奇问道。

我急忙向后退了一步，俯首说道“若是红袖姑娘真的和亡妹一模一样，那自她进了侯府后便不可能只出今早上出的那一起乱子。”

我说罢看向宁胤，忽然请罪道“还有一点，臣女不敢说。”

宁胤换了条腿盘在榻上，极为好奇道“但说无妨。”

“皇上的演技太差。”我说罢急忙低头“皇上想演出一副对我二妹妹情根深种的模样，臣女也将信将疑。但今晨姜公公只见了我几面，便将皇上与二妹妹的事和盘托出。”

我没有抬头，想着死就死吧“皇上设局太过心急，反而漏洞百出。”

“有意思。”宁胤拍手称赞道“我原以为符大小姐和外界传闻一般，没想到今日倒是让我涨了些见识。”

“为什么忽然回心转意？”他没有丝毫掩饰，直接问道。

“臣女不想说。”我回答道。

“好啊！反正孤现在也是放手一搏了。就无论是饮鸩止渴还是作茧自缚。”他忽然靠近我“都无所谓了。”

“臣女只有一个条件。”我看向他。

“什么条件？”

“事成之后，希望皇上能给我个假身份放我离开。”

“你不想要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于我，没有安稳度日来的重要。如果能重活一次的话，我希望做个普通人活下去。”

宁胤拿起桌上的锦帕擦了擦手，站起身来说道“好，孤答应你。”

我立即谢恩，随后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身后的草丛忽然有了异响。

可宁胤却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暗卫不必上前，然后笑着看向我。

我看了眼宁胤，随即向后抓了一缕头发，抽出匕首，从中间直直地割断。然后又拿出一段丝带将那一缕头发系好，递给宁胤道“这是臣女与皇上签的凭证，臣女不会食言，也请皇上不要食言。”

宁胤震惊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将头发接了过来。“孤不会食言。”

和宁胤做好交易后，我便离开了别枝馆。回去的路上正好遇见了四妹妹，只见她拿着个食盒往别枝馆走去。

我因不好解释刚才的事，就避开了她走了处小道。谁知刚刚走到一处假山，就听见里面有动静。

我壮着胆子往那走去，只瞧见假山里有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男子正在叼着绷带给自己包扎伤口。

那伤口触目惊心，我瞥见一眼倒吸了一口凉气，可谁知那男子耳力极好，听见了我吸气的声音，不顾肩上的伤口，猛然站起了拿剑指着我问道“谁？”

我登时吓得不敢出声，急忙解释道“我是这府里的婢女！无意间经过，还请少侠饶命！”

男子见我是个弱女子，便收起了剑。但刚才许是一下起的太猛，伤口开裂，疼得他嘶的一声单腿跪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我有些不敢，但还是上前扶住了他。

“我......”还未等说完，男子便昏了过去。

我看着眼前满脸惨白快要流血致死的男子，忽然有些于心不忍，便将他安置好，又叫来了画姜，把他放在了假山处不远的一间小柴房里。

那柴房平日里没人来，我便叫画姜吩咐了下去，说要在那做过几日寺里祭祀用的纸灯，因那是祭奠亡魂用的，在院里做不吉利，便挑了处偏僻的地方来。叫人这几日不要靠近。

一切安排妥当后，我便将男子安置在了屋里。又让画姜拿了上好的伤药，给男子包扎好。

一切都弄好之后，天已经快黑了。我便吩咐画姜去拿些做纸灯的东西来，毕竟话已经说出去了，若是什么都没有的话，怕是要让人生疑。

转眼到了天黑，画姜去给我拿吃的。我闲来无事，便坐在那糊纸灯。

谁知糊着糊着，慢慢就睡着了。

睡梦中我又看见了大哥和二妹妹，他们看着我笑，笑得很开心。我又一转头，只见父亲倒在了血泊里，大雨将血和泥土混合在一起。

又一个转身，只见宁胤拿着剑，忽然向我刺来！

“啊！”

我猛然惊醒，才发现是一场梦。

“你醒了。”

我闻声抬头，只见男子披着衣裳坐在床上，一头银发披散在腰处，手上拿着我刚刚做好的纸灯。

“你醒了！”我兴奋道“你伤成那样，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没想到真的救活了！”

因他不是侯府的人，我怕叫大夫来引起非议。便照着从前慧持住持教我的法子给他包扎的，没想到真成了！

我激动地跑过去看他的伤口，可一时竟忘了他是个男子，等脱下他的衣服时我才反应过来。

“抱歉！我......”我一时语塞，男子也被我弄得面红耳赤。一时之间，气氛无比尴尬。

“你，你叫什么名字啊？为什么会受伤啊？你来侯府做什么啊？” 我连珠炮似的向男子发问道。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眼我“我没有名字。”

“一个人怎么可能没名字呢？那我救了你，你总得报答我吧？”

“那你是谁？我报答你就够了，你不需要知道我叫什么？”

“我？”我被他问的一愣，看来他真的不知道我是谁。但又随即一想，若是他是父亲派来的，装傻充愣也不足为奇。

“我叫演青，是侯府里的打杂的丫鬟。”

我随口扯了个谎，一来是试试他，二来是不想说真话。

“好，我记住了。”他拿着我的纸灯看了看“你做这个做什么？”

“我们家大小姐每年都要做纸灯给玄鸣寺祭奠亡魂，我就是为大小姐做这个的。”

他环顾了眼四周“你就住这儿？”

“啊？啊。”我点了点头，可怜道“我被人卖到侯府做丫鬟，大小姐收留我还给了我口饭吃，我已经很幸福了，不敢挑东挑西的了。”

“.......”也不知道是我的演技太拙劣，还是男子同情心太少，只见他直直盯着纸灯回道“嗯。”

？？？

“哎！你这人！”还未等我说完，他忽然打断了我“你这灯是用来祭奠亡魂的话，可以给我一个吗？”

“你要这个做什么？”

“我想给我爹娘。”

我看着眼前的男子忽然说不出话来，有一瞬间我觉得我过于刻薄，但出于他可能是在做戏演我的假设下，我急忙调整了过来。

“啊，给你可以，但是你要告诉我你叫什么。或者你周围人都叫你什么？你还要养几天伤，这几日我总不能就叫你哎吧？”

他思忖了半天，终于说了话“我没有名字，平日里没有人会叫我的名字，只有师父平日里叫我墨七，你便也......”

“我叫你小白吧。”

我看着眼前男子吃惊的脸“既然你没有名字，那我救了你的命，就相当于给了你一条命，起个名字不过分吧？小白？”

男子一脸茫然，还未来得及拒绝，我便小白小白的开始叫他。虽是不确定他是否是父亲派来的人，但不知为何，看他这个反应我就是觉得有趣至极。

小白正与我争辩的时候，画姜忽然敲了敲门。我怕身份败露，便急忙跑了出去，将画姜拦在了门外。

“小姐，我和夫人说了做纸灯的事，夫人说她叫人收拾了西边的院子来给您住。”

我拿过食盒“我知道了，你记得别叫人来伺候。有事你亲自来就好。”

画姜点了点头，看我要进去，又拉了我过来说道“小姐，我下午回禀夫人的时候老爷也在。”

“那父亲没怀疑什么吗？”

“没有。”

我想了想，小白果然有问题。照理来说，我和宁胤接触的这么频繁，父亲不该不知道，可却始终没做出什么反应。

四妹妹光是救了宁胤就把父亲气得不行，侯府里那么多院子，宁胤偏偏挑中要住我的别枝馆父亲都不生气，看来是派了个人来监视我。

“画姜，你去盯着点，一旦有什么事了记得跟我说。还有....”我拉着她“注意安全。”

画姜点了点头，目送着我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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