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聘礼

苓谣畏畏缩缩地凑了过来，自以为已经足够小心翼翼，却不知那人早就发现了她缓缓凑近的身影。

苓谣踌躇不前，迟疑了半晌，才战战巍巍地望着陆蔏，结巴道：“陆……陆宗主。”

那人闻言木然抬头回望过去，一张脸平静的毫无波澜，只是抬头望去，苓谣却往后退了一大步，颤声道：“你不留她在身边吗？”

陆蔏一听，便知她意指秦霜，点了点头，并未开口。

苓谣不过十四岁的年纪，许多事都是懵懵懂懂的，更有临澈那个欠揍的时常教导些歪理，她最常听那人说的，便是宗阁之主是个极其心狠手辣的人，最是杀人不眨眼，又时常叮咛，万莫得罪宗阁之主，若被他发现，必定不会给那不听劝的人留下全尸。

萧序看着苓谣的模样，问道：“临澈可是常跟你说，你若违背他的意愿、亦或是背叛他，便要你死无全尸？”

她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无措地点了点头，四处张望一番，低声道：“毒主其实不是个坏人，他只是怕别人背叛而已。”

萧序一副含语轻笑的模样，摆了摆手，谢昀站了起来，他则是走到圆桌边缓缓坐下，说道：“这世上的背叛大多分两种，其一，是明知故犯，偏不信邪，想以身试法，那这种人，自然是该死，其二，就是像秦霜丫头一样，主子怜悯，想让她走在更广阔的天地，不受拘束，随心随性的活着，那这种，就是被迫叛出门，往往这种人，都是被捧在心尖上的人，一句都说不得。”

陆蔏颇为赞同地轻笑着，片刻，很是无奈地说道：“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在下琐事缠身，就此别过。”

秦霜抓着她的手臂迟迟不愿松开，那人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包，伸手从里面摸索了一会儿，抓出一把金叶子和各式各样的精致物件。

她问道：“你贪吃，银钱是必不可少的，一路上也不必过得太拘谨。”

说着，陆蔏从一堆流光溢彩的物件中，挑出一块玉佩，似琉璃般纯净，又似玉石般剔透，阳光一照，折射出异样的光芒。

她将那玉佩放进荷包，绳口一勒，放在秦霜手里。

陆蔏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说道：“路上没有银钱，便将那玉佩当了，少说也值几百两银子，不要委屈着自己。”

秦霜满眼不舍道：“宗主要留在中州吗？”

陆蔏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我眼下是要回一趟宗阁处理些事情，之后不出意外的话，定是在中州。”

萧序眼珠子转了转，忙道：“正巧我还没见过宗阁，不如带着我，让我也去见识一番？”

陆蔏本就打算带着他同去，见他如此问，便故作玄虚道：“宗阁庙小，容不下鬼主这尊大佛。”

萧序和她对视半晌，终于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进行到底，说道：“你可以不答应，但我可以跟着你，阳光大道人人走得，我也可以往你所走的方向去，只是……进了宗阁，我要是被乱刀砍死，你不亏么？”

陆蔏脸上挤出一个生硬的笑，沉默了片刻，道：“我对你一没有非分之想，二对你没有所求，你死了，我亏什么？”

萧序转念一想，踩着大步走到她面前，义正言辞道：“我说了关于你父母之事，你也曾答应我将那枚扳指给我，堂堂宗主，不能说话不算数是不？这事传出去有损你的颜面，岂不就是亏么？”

陆蔏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本可以继续反驳回去，可又实在懒得和他争辩，便道：“那鬼主阁下可要跟好了。”

萧序志满意得地笑了起来，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在身上里里外外摸了个遍，摸出一支精巧的发钗，走了几步，递给谢昀，道：“这发钗比起陆宗主的玉佩算不上精贵，可既两情相悦，便不能亏了人家，这发钗，就当做聘礼吧，来日事情结束，再替你们办一场婚事。”

谢昀接过那发钗，笑吟吟地俯首一礼以示心意，秦霜那张脸如同被煮熟的虾子一样，低头羞羞怯怯地浅笑着。

此时，苓谣却突然开口道：“我们毒主还没回来……”

秦霜扬了扬下巴，趾高气扬地说道：“与我们何干？”

四人一前一后走出破旧的院落，原本的打算在此刻消失殆尽，果真应了那句“计划赶不上变化”。

苓谣眼巴巴地看着四人离开，满脸不开心地努了努嘴，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指扣着石砖的缝隙。

四人行至分叉口，秦霜捏了捏陆蔏的衣袖，垂着头缓缓看向她，随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多谢宗主养育之恩，秦霜无以为报，还在此时一走了之。”

陆蔏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她的头顶，展颜笑道：“若是累了，随时可以回来我身边。”

仅仅一个分叉路口，四人便分道扬镳，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你既然舍不得，为何不把她留在身边？”

还不等陆蔏回答，萧序便异常认真地问道：“你是怕自己有去无回么？”

她回眸淡然地扫了眼那人，悠悠道：“这世上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我哪日真的身赴黄泉了呢？那小丫头不知道自然是好，若是听闻了，也只是伤心一场，可若她亲眼看着我死了，岂不是要哭上好久？”

言罢，她迈着大步往前走，萧序伸出地手就那么怔在了半空，收回手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二人骑着马悠闲自得地走着，萧序伸着手臂，用宽大的衣袖替陆蔏遮着烈日炎炎，二人胯下的马离得极近，她偏头瞥了他一眼，见他伸着脖子扮演着正人君子扮的不亦乐乎，一抬脚踢了踢了那马肚子一下，萧序歪了一下，拉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他先是惊讶地看着陆蔏，随即做出一个十分委屈的表情，嘟囔道：“美人多半心如蛇蝎，这话不假。”

此刻夕阳落山，天色很快暗淡下来，山道旁边白天见到的那些似象非象的毫无生命的石头，在夜幕的掩映下便表现出活生生的灵性，自成景致，山峦自有一番秀色，夜色朦胧中的山峰，分外俊秀而又富有灵性，借着轻纱雾葛的笼罩，增添几番神秘色彩，让人心神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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