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对峙

忽然，从林中深处传来一阵笑声，飘飘扬扬地，三人顿了一下，临澈眸子一沉，往后退了一步，正当时，他像是被扼住喉咙了一般闷哼一声。

陆蔏猛然转头看向他，只见萧序不知何时出现，微眯着眼，神色阴狠地看着临澈，一手轻轻松松地握着他的脖颈悬空而立，手不见用力，临澈鬓角的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而死。

苓谣随手从树上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唇边，一道凌厉地声音划破夜空，一道黑雾盘旋而起，像是一条毒舌，张着血盆大口直冲萧序而去。

陆蔏手掌摊开，内力凝聚，一颗拇指大的石头到了她手中，正欲出手，谁知萧序不以为意地盯着那道黑雾，眯了眯眼，左手反手一掌拍出，那道黑雾歪歪斜斜地在地上晃了晃，倒了下去，倏地散开。

他忽然将临澈扔了出去，苓谣上前去接，可眼睁睁地看着他划出一道弧线撞在树上，又摔落在地，一口血吐出，他胸腔急剧起伏着喘息未定。

萧序脸色阴沉地可怕，半晌，沉声道：“临澈，本座劝你，把你那莫须有的念头打消，否则，我不介意替你师傅清理门户！”

临澈露出酒窝阴凄凄地笑了起来，笑了许久，终于止住笑意，怒声道：“是啊，你们的武功都比我好，可不也是他……”

话音被一道凌厉的耳光声打断，萧序伸手凭空一甩，临澈便又是一口血吐出，脸侧五个赫大的巴掌印又红又显眼。

萧序的脸上色更加阴沉，他目光直直地盯着临澈，怒声道：“你想死，我成全你！”

陆蔏越听越迷糊，好像这其中，与她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可她自小到大，分明从未见过他们二人，临澈那所谓的师傅，更不知该从何说起。

临澈极度虚弱的身体支撑着坐了这么一会儿已经又开始摇摇欲倒了，再次晕迷之前他勉强对陆蔏晓咧嘴一笑，一口白牙坦荡荡的露在风中，他神色缓和了下来，像是有些看着自己心爱之物一般，缓缓道：“陆蔏，陆宗主，是我引你到宿州的，赵辉也是我让你杀的，那把火，是我放的，可是陆宗主，你敢说我真的害过你吗？”

他忽然身子一颤，脸色立刻变得像白纸一样，随即他咬住牙，近乎哀求道：“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这也不行吗？萧序……你告诉她！她是不是该死？！我从未想过害她，可是师傅答应我，他会回来找我的，我等了那么久，师傅却没有再回来，而是……最后死在她手里！”

种种原因过程，临澈最终选择闭口不言，而萧序，也会在他即将说出口的那一刻，将他一招毙命。

临澈仿佛被开启了宣泄的闸门，低低的哭泣声渐渐响起，最后，终于变成号啕痛哭，那凄惶的声音让人心酸。

他们都是受尽因果的可怜人，没有人能独善其身，他们将背负着一生，痛苦的活在世上。

一股冰冷的气息仿佛从九天直落而下，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到彻骨的冰冷，陆蔏……不知道何时起，脸色变得深沉起来，死亡的气息顺着少年的呼吸渐渐向四外散去，她毫无任何生气的语句刺透了每一个人的心。

“如你所言，我杀了你师傅，我不否认。你想让我偿命也好，还是想让我亲自去问一个答案也好，但只有今日一个机会，从此后，不必去我坟上上香，倘若我侥幸没死，从此遇见，天涯路远，你我只当陌路人。”

她悲么？自然是悲，她一生困苦无所依，娇娇女活在阴沟里，没有细皮嫩肉，只有满身伤痕，不能穿昂贵华丽的衣裙，只有一袭玄衣为伴，才让人看不出血迹斑斑，没有钗环，无人为她梳发髻，所以只好束起，无人教她道理，无人替她擦去满身泥泞。

她没有家人，没有见过父母，可她有师傅，其实也算不上，那人见了她非打即骂，整整八年，那人只与她好好说过两句话“你就配活在深不见底的深渊里”“你注定不得善终”仅仅两句话，无一不是厌恶。

她也总想跟他要一个答案，她的爹娘在哪儿？她爹娘的墓在哪儿？为何如此恨他们？为何如此待她？为何不让她唤一声师傅？

只是事到如今，不重要了，那些答案在此刻看起来微不足道，她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半生，也许是一生，若她阿爹阿娘看见她如今的模样，会不会觉得很伤心？很失望？

她没有眷恋，想与世长辞，怕见爹娘，可又盼着见到他们，想埋在阿娘怀里哭一场，诉说自己的委屈，想跪在阿爹面前听他骂几句不孝女。

陆蔏想着，轻轻闭上了眼，两道泪痕悄然落下，她从没有觉得这么轻松过，嘴角还带着不明显地笑意。

几人的眼神都钉在她身上，知道所有缘由的萧序也在此刻恨不得去找萧闻舟理论一番，想问他为何如此小心之人？可是说不清了，到底是谁亏欠谁？都是已死之人，谁又能说得清呢？

苓谣扶着临澈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萧序神色决绝地一个箭步挡在陆蔏面前，说道：“你与他一样冥顽不灵，殊不知她才是被亏欠的那个。”

临澈从未打算对陆蔏下毒手，毕竟，那可是自己偷偷摸摸看着，从摇摇晃晃到亭亭玉立的师妹啊。

萧序歪着头，对挡在身后的陆蔏柔声说道：“这世上到处都是人心叵测，我尚且身在其中不能自救，我不去祸世就不错了，我不做善人，也不救世人，我只救你。”

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正经轻柔，她缓缓睁开眼，那人露出几分复杂的目光，忽而笑了起来，笑声渐渐停息，他脸上露出了沉思之意，脸上变成了一丝苦涩的表情，喃喃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一声刺耳地呼喊声传来，紧接着一个少女飞了出来，大喊着向临澈而去，一脚踢在他胸口，刚站起来的人就那么被踢出十米之远，真是不死也得残了。

“宗主！”

秦霜噘着嘴欲哭无泪地跑到陆蔏身边，伸手抱住了她双臂蹭着，撒娇似的说道：“宗主，我可算见到你了，宗主放心，阿霜会保护你的。”

谢昀站在萧序面前拱手一礼，道：“主上。”

苓谣哭哭啼啼地跑到临澈面前，扶着他靠在自己怀里，呜咽道：“主上……你可别死啊，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几人看着她抱着昏迷不醒的临澈哭地上气不接下气，周身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似乎在为她的哭声平添一抹乐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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