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恩人

秦霜离开遂州，跟着不知哪儿的弟子出了城，想一探究竟，可跟着跟着，还把自己给跟丢了，气急败坏地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

夜幕逐渐低垂，天际一片血红，寒意也更加重了。远处不知是何种鸟儿悲啼了一声，声音却似泣血。

河面上几艘泣架，缓缓而行，船上渔翁撒网下河，趁着黑夜多做捞捕，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平和，看上去就是一副怡静渔村的写照，只有河左岸的一排野营，十几个帐篷横竖错落搭着，在这一派渔村景色中显得突兀。

秦霜脚步轻盈地跑到一棵足以挡住她瘦小身子的大树后，留出一只眼睛偷偷瞄着，无意间低头看了自己的衣物一眼，暗自夸自己聪明，还穿了夜行衣。

黑影的身材略显娇小，隐约间可见的凹凸衣衫，显示出了她的底细，在其脸颊处，带着一张有些狰狞的鬼神面具，令得她看上去星得分外的诡异。

秦霜看了半晌，心道：“难不成他们要坐船走？”

正想着，腰上落下一只宽大的手掌，秦霜心跳极快，以为自己被人发现了，瞪大了眼睛，慢悠悠地转过头去，咽了口唾沫，放轻了呼吸，睁开一只眼睛一看，空无一人，可腰上的手分明还在，难不成……

“不会的，老娘才不会怕你！”

秦霜心里喊了一句给自己壮胆，猛然低头，却见以为同样穿着夜行衣地男子躺在自己脚边，手还抓着她的腰带，她心里有气，一脚将那人踢开，谁知那人手劲不小，都晕过去了还紧紧拽着她的腰带，这一踢，那人飞了，她的腰带也飞了出去。

秦霜脸色一红，急忙捂着衣服，弯着腰跑了出去，拽了几次腰带都拽不回来，无奈之下，拖着那人上了山，将那人扔在山洞里，生了火，拿出匕首，划开那人的衣衫一片系在腰间。

方才夜色太黑没看清那人长相，如今不经意间扫了一眼，才看清那人面容。

少年乌黑发丝凌乱，一脸血污，五官的线条异常刚毅，形如完美雕塑，浓浓的剑眉下有一颗不大不小地红痣，薄薄的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即使闭着眼，整个人也透着一股狠厉难掩的冷酷肃杀。

秦霜踢了一脚那人，道：“死了没啊？姑奶奶可不管你了。”

说着要走，走到一半时又折返回来，自言自语道：“算了算了，谁让姑娘我心善呢？算你走运。”

峰顶是一座悬崖，崖顶尚算宽阔，站在那里向左右望出去，只见群山叠影、层层绿荫，而下方则是一片片稀薄的云海，越过云海再往下望，则是深不可测的空虚。而若是往前望去，却见到远方晨曦微扬，一片淡色的金光绚丽。

秦霜坐在男子身边，一手支着脸闭着眼歇息，面具被扔在一边，男子动了动手指，迷迷糊糊间睁开眼，先是冷冽地打量了一番四周，再眸色阴沉地看着旁边的小丫头。

秦霜猛然惊醒，那黑衣的少年已经醒来，柳眉星目玉面朱唇，俊俏如斯冷冽如斯，乌黑的发随意拢起，衬得脸上肌肤冰雪一般白皙剔透，淡漠肆意流露，眉峰陡峭，宛如山巅一抹终年不化的雪。

秦霜有些疑惑，昨夜那人与今天这人有些不太像啊，又看了看那剑眉下的红痣，确定就是她救回来的人，她双手环抱，一副盛气凌人地姿势，问道：“记好了，是姑娘救了你，常言道，江湖……嗯……什么来着？等我想想。”

“江湖救急，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来日必当加倍奉还。”

男子出声说了出来，秦霜连连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你快走吧，记得报恩。”

男子拱手一礼，笑了笑，他笑起来也有些冷冽，秦霜低着头，扫到腰间，喊道：“你站住！”

男子眸色一沉，撇眼用余光扫向背后之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人灭口一般。

秦霜脸色红润，低着头支支吾吾道：“把姑娘的腰带还来。”

男子看着手腕的女子腰带，有些呛到了，咳了几声，转头看向山洞外，伸手将腰带递给秦霜，可她解了一会儿，都没解开，男子道：“在下无心之失，弄脏了姑娘的腰带，姑娘不妨跟我走一遭，我赔你，反正我的衣衫也不能看了。”

秦霜想起昨夜手起刀落地划了他的衣衫，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应声道：“也好。”

二人走在下山地路上，男子道：“此地离遂州最近，我去前面买匹马来，姑娘等我。”

秦霜抬眸看向那人，嘀咕道：“去了遂州，万一碰到宗主如何是好？那我岂不是逃不过一顿毒打？”

二人一路行至遂州，谢昀带着秦霜轻车熟路地走进一家门店，挑选了一阵，换了一袭衣物出了门。

秦霜换完衣衫，出门寻找谢昀，却在玉石栏杆的大气牌匾下，一个少年长身玉立，玉簪束发，五官俏挺，虽然身着一袭锦衣，却显得清雅脱俗不入凡尘，她一眼就瞧见了那人，那人也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她。

正值阳春三月，柳絮纷飞，桃花满枝，鲜花的芬芳在澄澈的风中荡漾，暗香扑鼻。不远处一道溪流叮咚的流淌着，阳光洒下，一地绮丽。

杨柳依依，绿水凄凄，柳絮儿随着卷卷春风，扶摇直上青云，间或洒落一池春水，飘流无迹，翠鸟在枝头娇娆的叫着，青草儿随着风儿摆动着，竹林婆娑的舞动着，一片鸣动中的静寂。

一蜿蜒的石子路延伸至听辉楼，拾阶而上，天地间的幽静清香味儿扑鼻而来，一身清爽，听辉楼在天地间独自宣扬着，占尽了这好山好水的风味，颇有遗世独立的风骨。

穿过层层人群，秦霜余光瞥到不远处的两人，陆蔏一双深邃的眼眸朝自己这边看来，旁边正与她说话的萧序看着她的目光，便也转头去看，沉了沉眸子，又换上一张笑脸。

萧序道：“那不是跟你你身边的小丫头么？真是巧啊。”

陆蔏疾步走到秦霜身边，正想开口询问，谁知她哭丧着脸，膝盖一弯就往下跪，大有一副上刑场之前的折磨。

陆蔏扶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起来，眉头微皱，道：“回去再说你的事。”

秦霜拍着胸脯喘着大气，萧序笑道：“前面这个听辉楼可了不得，陆姑娘，我们也去见识一番？”

陆蔏点头，二人并排而行上了楼，谢昀看了看陆蔏，又看了看秦霜，道：“你为何如此怕她？”

秦霜叉着腰站在一边，愤愤道：“关你什么事？！”

说完一溜小跑上了楼，谢昀嫌弃地摇了摇头，也抬脚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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