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她便病了, 卧在床榻上, 一病不起。
张玉容来看她,秋月华握着她的手说,“母后,儿臣累了。”
太医连续值守了几夜, 床榻上的人儿迷糊着醒来几回, 嘴里一直喊着那个人的名字。张玉容从前看不上他商户之子的出身,哪怕后来他成了柱国将军, 她也不愿意。这世上,有什么人能比自己的儿子好?
可这一次, 她为了秋月华, 差人去请,那人却不来。以自家夫人体弱为由,甚至多日也不上朝。
时势定局,半点不由人。
最终,她撑了那么久,没等来想见的人,终究是去了。
夜里猫儿叫得惨烈, 宫人们吓了一跳,前去查看,才发觉, 是太后崩了。
张玉容一夜之间鬓角上多了白发, 她轻轻的喊着她的名字,“月华啊, 你醒来瞧瞧。如今你发号施令,早已不是当年的你了, 又有什么事情能让你这般郁郁而终?”
秋夫人与秋荣华得知消息, 二人急忙赶进了宫。张玉容执意要将她葬于皇陵,念她功绩。
秋夫人却想要将她带回秋家,她不愿同她争论,只是说,“我自己的女儿,我太明白了,她觉得自己亏欠太子恩情,便拿一生去偿还,我的女儿从前从不撒谎的,可她却为了你们,骗过了那么多人。”秋夫人的声音弱了下来,“就让我带她回家吧。”
太子早就说过了,“月华,你不要傻。”
可她没有听,第一次这样不听话。
–
夜里风寒,沈平羌独自一人坐在院中,景环拿了一件披风给他,披在他身上。瞧着他一个人喝着闷酒,有些话在她口中,她不知道该不该说。
“其实,太后娘娘与皇上的模样,倒是无一处相像的。”
沈平羌喝着酒,听着这话,抬眼瞧向景环。
转而他又倒了一杯酒,一口闷了下去。
“你娶我,是为名正言顺的归来。因你当年参军是走了张太皇太后的门路,是她为你引荐,并让你答应她,如若不娶妻,此生不能回京。你夺兵权,是为她无依无靠时能倚仗你,娶我回京,是想守在她身边。可到了此时,你为何还要同秋太后置气,只是因她未曾告知你,她的筹谋吗?”
景环坐至他身侧,“从她为小皇子夺嫡,到如今成为太后。你是发现,她并不需要你。你做的一切都是一厢情愿,也许,你也觉得,她爱慕权利,她要为了她的儿子,争一个江山。”
景环说着便笑了,“可若是皇上并非她的儿子,那她为何会为他夺嫡,这其中——我不敢妄断。”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太在意了,在意秋月华对她的情谊,他以为自己被她利用成为了争夺皇权的工具。
却忘了,那两个人明明便没有一副相似的模子。自然,这些皇家秘事不容打探。这是一招狸猫换太子,也或者是,根本连狸猫也没有,不过是因为某个人想要那个位置,或者,是为了谁。
沈平羌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来,急切问,“那日,太皇太后遣来了人,说她病了?”
景环还未答他,他便已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她知道的,他只是糊涂一时,一时而已。
她看着他的背影,那日,他说,“我需要娶你,只为回京城。”
他那样诚实,明明白白的告诉她真相。她本可拒了,却鬼使神差的答应了。而如今,她也明明可以什么都不说。她看不得他难过。就跟他舍不得那个人难过是一样的。他是英雄,为了爱奋不顾身的英雄。
那个人该看到他走到今天,将那兵权交到她手上时身上的伤疤。
沈平羌奔至皇宫,侍卫拦了他,“沈将军,门禁已至。”
沈平羌一想到秋月华病了,便失去了阵脚,他同侍卫说,“只是进去片刻,片刻罢了。”
侍卫有些为难,“沈将军,这宫里的规矩不好坏。”
沈平羌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便听见一阵丧钟声响起,他登时僵在原地。
两位侍卫也面面相觑,身份地位够的着用这丧钟的,如今宫里便只有三个人。
远远地,传来宫人的哭声,“太后娘娘崩了——”
沈平羌只觉脑袋轰的一声,双膝软了下去,他听见一个人在他耳边说。
“沈公子,为何脸如此红?”
“那日的沈兄我原是违心的!”
“我本不愿意。”
“你如今——可还愿意?”
谁知却是,平羌天迂阔,月与华自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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