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二）

小二关好门，从茶馆内走了出来。他的怀中鼓鼓的，像是揣着些什么。

他小心地环顾着四周，确定每人跟在后头后，拐进了一个小巷子中。

小二从怀中的袋子里摸出了块碎银子，放在嘴中咬了一口，确定是是真的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将银子放回袋子中，笑道:“今儿真是走了狗屎运了，送碗茶水居然还给那么多银子。”

他吧砸吧砸嘴，随后拎着包裹就要转身离去。

却不料，在回过头时看到了一张近在眼前的脸，小二瞪大了眼，尖叫一声，转身就要跑。

跑了几步后，他突然便不动了。

目光缓缓下移，一把锐利的弯刀从他胸口穿过，刀尖上还带着一块血肉模糊的肉。

“刷！”

弯刀从后快速抽出，小二直直地向前倒去，瞪大的眼死死盯着眼前的人不肯合上。

男人用他的衣服擦了擦染着血的刀身，弯腰捡起了那个袋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巷子安静极了，一条血色的小流缓缓蜿蜒到了墙脚，墙角边上的那块地方，正开着粉艳艳的夹竹桃。

……

等斐杏醒来，已经过了午饭的时辰。

她努力撑起身子，一只手捂着头，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突然，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女孩猛然低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嫣红。

她一把扯住被子，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个小脑袋。若不是怕呼吸困难，她还真想连脑袋也一块盖了去。

被子下的人整个身子都缩到了一块，全身上下就只剩了一条亵裤与一条肚兜。虽然燕国风气向来开放，许多女子睡觉时都这么穿，但斐杏眼底还是浮现出一丝了恼意。

“嘎吱”一声，门开了。

一人从门外走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从外边飘进来的秋风。

“醒了怎么也不吱一声？”

洛伏雨找了把椅子坐下，随意问道。

斐杏默了默，道:“我又不是老鼠，为何要学它叫？”

她看了看洛伏雨，忍不住问:“昨日，可是谁帮我换的衣服？”

洛伏雨闻言一愣，眼尖地看到女孩耳根的那抹嫣红以及那只露出半颗的脑袋，瞬间猜透了女孩心底的别扭心思。

他嘴角勾起促狭的笑:“是我。”

这话宛若是晴天霹雳般把人劈的不轻，斐杏脸上还带着未反应过来的茫然，僵硬地抬起头，问:“真的？”

脑袋突然被人敲了一下，上头少年低声轻笑:“当然是假的，我看上去像那种登徒子吗？”

洛伏雨对此表示十分惋惜，其实他当时的确很想亲自动手，可惜到底是承了贵族教学那么多年，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斐杏原本提起的心瞬间放回原地，轻轻呼出一口气，原本绷紧了的身子也放松了些。

洛伏雨见此不禁冷哼一声，道:“看你这模样可是恢复的还不错，既然如此，应该是还有力气来想想为何突然昏迷的缘由。”

“我，是昏过去的？”斐杏有些诧异道。

她有些恍惚道:“可我明明记得，我是被……”

她突然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

女孩半个身子靠在软枕上，眉眼间的疲倦显而易见。她的指在不安地动着，动静虽小，却也还是被少年注意到了。

洛伏雨再次问她，斐杏却转过头不愿再说了。

他笑了，笑容却不及眼底:“小杏儿，隐瞒可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特别是对我有所隐瞒。”

他挑起女孩的一缕发，缓缓道:“若你今儿不说，日后我也有法子让你不得不说！”

少年强硬的让斐杏一窒，她有些头痛地对上对方那张显然是不太愉快的脸，抓住了洛伏雨的手，迟疑会儿，问:“你可还记得那个我们之前在草原处遇到的白脸人？”

洛伏雨有些莫名地先点头，不知她为何会扯到那边去。可那白脸人带给他的冲击的确不小，因此不仅还记得，而且记忆深刻。

斐杏低声道:“那一日，我看见他了。”

“在哪？”

少年有些惊了，但还是稳住了身子，问。

斐杏盯着对方的眼眸，嘴角勾起一丝嘲:“马车，我们坐着的马车上。”

“我当时想与你聊一聊观花宴上的一些事儿，可你却没这个兴趣，靠着软枕儿睡了。

然后，我便看见窗帘子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几匹白布飘散着，一张惨白的脸忽然从下边探了出来，对我吐着舌头笑着。”

似乎是画面太过恐怖，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洛伏雨听着，神情严肃。

他可以十分确定昨夜他们坐的马车上的帘子从未被拉开过，别说是什么白脸人了，便是连一条白布都没见到。

所以……

他认真地对着斐杏道:“你魔怔了。”

斐杏:……

脑门似乎是更痛了些。

女孩被气的干脆转过身子，不想再与眼前人说话了。

她其实隐瞒了一些，当那白脸人的脸皮套在洛伏雨的脸上时，自己第一个反应却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至于在愤怒什么，这点连她自个儿也不太懂。

背后传来少年的声音，只听他道:“郎中说你昨日昏迷是因为吸食了夹竹桃粉。”

夹竹桃？

斐杏继续听着洛伏雨道:“应该是掺杂在茶水与糕点中的夹竹桃粉。”

她的脸色一瞬变得十分难看。

细细想了想，昨日她也就吃了一些红豆酥。若对方真心想要害她，便只有在红豆酥上做了些手脚。

只是，对方如何知道自己会去碰那盘糕点？

若是被他人碰了，那不可就坏了事了吗？

斐杏把头侧了一些回来，道:“你说那人为何要杀我？”

夹竹桃粉若若过了一定的量，足以将人置于死地。

洛伏雨指了指她的脸，道:“这不就是最好的回答了吗？”

“原来如此。”

女孩似是早已料到了，露出个讽刺的笑:“这些人，追的可真够远的。”

就是太沉不住气了些。

这次一举，显然是打草惊蛇了。

洛伏雨听后，忍不住笑道:“说的也是，不过就冲你这张脸，确实值得他们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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