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家！回家！苏沉央驰骋在马上手里紧紧攥着缰绳：“驾！”，她发狠地挥出一鞭夹紧马肚，胯下的马儿吃痛地撒开四蹄飞奔起来；铺面而来的风刮过她的脸庞，脑子像走马灯一般开始闪过阿爹去世之前的画面。

江卿掌权之后怎能容得下所有知道内情的人，借皇上的旨意封了苏府以及旗下的大小镖局，抄家，流放了苏子华禁止入京；她被一个人留在了这繁华又孤寂的阳上古城里直到死。

苏臣將坐在堂中央慢悠悠地抽出自己的刀，掏出帕子然后端起酒含了一大口，正准备喷到刀上苏沉央突然高声喊了一声：“爹！”，这一声尖锐的声音给他吓得把酒“咕咚”咽了下去。

“咳...你这死丫头，要吓死你爹啊！”苏臣將拍着胸口呛得脸色有些泛红，抬头眉间刚有了些愠色准备发作一抬头，却瞧见她哭着扑过来。

“这？”苏臣將忙接住自家掌上明珠，她扑进阿爹的怀里熟悉着这久违的温暖怀抱；阿爹身上还是有熟悉的烟草味，苏沉央紧紧环住手臂将脸埋进阿爹的衣襟里。恍惚间，之前躺在床榻上面颊消瘦的阿爹与现在拥有体温的人相重合，让她觉得只是一场梦魇罢了。

苏臣將轻轻拍着她的背：“怎么了？是否是那延平王又婉拒了？”，她却沉默不语，见她不说话便又说道：“从小到大想要什么爹都满足你，这回也不会例外的。”，苏沉央抬起头撇着嘴抹去眼泪，声音委屈地说：“爹，我只是，想你了。”

他岂会不知她到底在想什么，却也不戳穿只是慈爱地笑一笑，然后擦去她眼角的余泪顺应到：“好，方才出门一炷香就开始想家，以后怎能让你远嫁，赘婿也不是不可。”，听到这苏沉央才稍稍收敛了悲伤的情绪，破涕为笑。

一旁的梁玚抿着唇默默从腰间抽出一方雪白的丝帕从背后递给她，“能想开最好。”

梁玚从十岁被苏臣將捡回来的时候就整日闷闷沉沉，偶尔说起两句倒是入情入理，只是这几个字在她听来有些刺耳的嘲讽。苏沉央别过脸去看环臂倚柱的梁玚，他穿着暗深红色缠枝莲妆花绒缎裰衣，一条北京蓝祥云纹金缕带系在腰间，一双幽谭墨黑的眼睛此刻望着她。

若是换做以前定要碎嘴一番，但她只是笑笑轻拽了梁玚的衣裳，明亮亮的眼眸里闪着光翼：“哥，别笑话我了。”，梁玚手臂一僵，随后低垂下眼眸：“...是。”

入秋的夜晚风渐凉，细腻的月光洒在墨绿的花圃里惹得蛐蛐有一阵聒噪，像是跟四季叫嚣着最后的生命。月下一美人儿青丝如瀑，穿着月白针绣月季齐胸长摆裙，白皙如青葱的胳膊搭在窗槛上，腕上戴镶嵌百鹤玉手镯，指尖跳跃在空中无聊的打发时光，沉沉的黑夜将窗外所有吞没，她自然没注意到隐在郁葱树叶之后的一双如兽般的眸子。

卸去了白日里囫囵的妆容，素净白皙的小脸上那张饱满的朱唇微张，浓长的眼睫洒着月华微微扇动。

身后传来推门和脚步声，她没有动习惯性开口：“元心，阿卿还在宫里吗？”她瞧着时辰，想必江卿应该还没处理完军政又或者，是在陪那个女人吧。到底这么些年了，沂南始终是江卿心口那抹越来越红的朱砂痣。

她猛然想起自己的身份，自嘲似的叹了口气，这里哪还有延平王妃，只剩她苏沉央。

“元心？”苏沉央转过身，还未看清身后的人就被人蒙住了双眼“....你！”

梁玚照旧守夜，巡到后亭的厢房时立在苏沉央的房门前，屋内等灯已熄他转身折返之时一阵微风，耳边忽感稀稀疏疏的叶动，手比眼快的摸出腰后镖，刹那间闪着寒光的银镖像一道闪电般射像方才躲人的树后：“何人！”树后的人发出一声负伤的闷哼随后逃离。

“沉央！”梁玚急忙敲门：“沉央！”，见无人应答他刚要破门而入，突然她的声音响起“我没事，怎么了？”。他又环视了一圈：“无事，方才有人擅闯恐伤了你，无碍便好。”

苏沉央的脖子被人握在手心，那人的拇指搭在她脖颈跳动的脉搏上似有似无的用力。她镇定地应对着门外的梁玚，同时黑暗里努力睁大双眼想看清那人的面貌，那人似乎是察觉了她的企图却也不躲反而迎着她的视线贴了上来，柔软的唇瓣在她的耳垂边停下，微张了唇，含住了她圆润的耳垂齿尖控制着力度的轻磨。

“你！”她颤了颤唇又恼又羞，好在门外的梁玚并未多问，询问一两句结束之后便离开了。

听着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那人将手从她的脖颈处移开顺势而下贴在她不盈一握的腰上像个登徒子；“少侠...若需钱财尽在桌上，自取便是，勿伤我性命。”她尽力克制内心的恐惧使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颤抖：“我今日没看见你的模样，尽可放心。”

苏沉央的大脑飞速转动，这个人的手掌方才经过她脖颈时指腹略有薄茧，他靠近时一股特有的沉水香萦绕在鼻尖，这种特有的沉香非富即贵不是寻常人所能消费起的，她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人喜欢在书房熏这种香。那人听完她的话之后没有往放着首饰的梳妆台走，她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他。

“江 卿”她试探性地开口，随即那人懒懒地应了一声“嗯？”

瞬间，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紧张和恐惧退去之后耳边开始火辣起来，心底的愤怒和屈辱也一同翻涌。“王爷喜欢夜闯闺房吗？”苏沉央开始挣扎他的束缚语气也变得凶了起来：“登徒子！”，只是这次那人没回应只是由着她挣脱开来，反身抽离，转眼就借着未关的窗户迅速离开。

他像黑夜的影子，就这样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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