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各宫发了月钱、金纸等物什,一来入冬后宫时常会送礼,二来炭火,被褥用的多,难免开销大些。
皇后下旨缩减各宫用度,红箩炭更是改成了银炭,初一给皇后请安,妃娘们皆到齐,独独令常在告假在毓庆宫养病。
一向是景妃来迟,如今慎贵人珊珊来迟,景妃不免嘲笑起来。
“瞧瞧,贵子之母来了。”
慎贵人面上一僵,莞尔一笑。
“嫔妾来迟,请娘娘恕罪。可腹中胎儿实在闹腾,一大早起来就恶心了四五次,用的也少,害喜害的厉害,因此来迟。不像某些腹中空空,还理直气壮的。”
景妃支颔抬眸瞧她,愈发厌恶几分。
“生的下来,才是贵子之母,生不下来,你们说,是什么?”
众人捻帕偷笑,连平日里与景妃作对的敏贵妃都投来赞赏的眼光。
慎贵人瞥了眼舒嫔,应道。
“子凭母贵,生下来的,也未必是贵子之母,舒嫔娘娘,您说,是不是?”
景妃“唔”了一声,玉手轻抚下巴,饶有趣味的笑道。
“慎贵人,你问舒嫔,舒嫔怎会知晓?阳城公主可是皇上长女,千金之体,舒嫔自然是我大胤功臣,至于你,才真是未必贵子之母呢。”
昭贵妃端起茶盏,捻瓷盖撇去浮沫,一口温热入喉,茶香四溢,景妃如此,不过是想借舒嫔好好调教一下慎贵人罢了,两个都是恃宠而骄的,谁又比谁高贵呢。
“你们这样说,让今年方才流产的昭贵妃多伤心呢。”
纪答应笑道。
登时,纪答应犹如触了敏贵妃逆鳞,上去便是响亮的一耳光。
“偏你生了一张嘴,旁人舌头都烂了不成!你想生,你倒是生啊,还没侍寝呢,到时候可别‘完璧归赵’才好。”
景妃嘲讽道。
“倒不像是触怒了昭贵妃,更像是触了敏贵妃。要我说,最好三送三还才好,本宫乏了,先行告退了。”
众人渐渐告退离去,殿内独独剩纪答应同两位贵妃在内。
昭贵妃垂眸冷笑一声,幽幽开口。
“要是人有母猪那么能生,那该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
撂下话后,同敏贵妃一同离去,纪答应暗暗攥紧了帕子。
“皇上常去你那里,你心直口快,凡事还是要先过脑子,别惹怒了皇上。”
昭贵妃提醒道。
敏贵妃披上披风,双手捂着嘴哈气,汤曼见状,忙拿来汤婆子与她暖手。
“我再谨慎有何用,父亲野心勃勃,覃家荣辱都在他一念之间,我覃映雪在后宫如履薄冰,伴君如伴虎,哪怕我一封封家书捎给父亲,他也未必有看一眼。”
昭贵妃闻言,沉吟良久,手握兵权天家尚且要忌惮几分,倘若不安分守己,尽忠职守,怕是要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烟雨楼,顾名思义,湖水袅袅升起薄烟,犹如江南烟雨一般柔美,烟雨楼不像那些个红墙绿瓦,五脊六兽,而是灰瓦白石,更奇妙的是大雪隆冬之时,唯有此湖永不结冰,因此更像是天庭神仙画卷一般神秘。
令常在抚琴唱着《阿房宫赋》,琴声悠扬,自有一番天地。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勾心斗角,盘盘焉,圈圈焉,蜂房水涡,矗不知乎几千万落。”
皇帝宋宴澄闻声摆驾烟雨楼,穿过长廊,推开三进门,迎面便是一座浮在湖面上的烟雨楼,周遭挂着白纱垂帘,水雾弥漫,瞧不清楚远处弹琴吟曲的是何人。
“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朝歌夜弦,为秦宫人……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
宋宴澄喊道。
“是何人在那?”
令常在赶忙停下,良久,方才支支吾吾答道。
“嫔妾身子不适,不宜面圣,望皇上见谅。”
宋宴澄缓缓走近,笑道。
“朕自然知道你是偷偷避宠的常在,你可知,避宠是大忌?”
令常在颤着声儿,暗暗给自己壮了壮胆,言道。
“嫔妾并非避宠,实属身子不适。”
宋宴澄倒也不急着揭发她,自寻了一条石凳坐下,良久开口。
“欺君罔上,罪加一等,你有几条命给朕?”
令常在忙跪下,小心翼翼的答道。
“嫔妾只有一条命……还请皇上高抬贵手吧。”
宋宴澄被她的回应逗笑。
“过来,让朕好好瞧瞧你。”
令常在莲步上前,宋宴澄看着她的眉眼,多少有些像昭贵妃迟月琼,亦是一个颇有才情的女子,不觉感兴趣起来。
“你为何要避着朕?”
令常在答道。
“嫔妾害怕,害怕如昭贵妃一般怀上龙嗣遭人毒手,害怕如舒嫔一般,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更害怕与景妃和敏贵妃娘娘分宠,所以嫔妾宁愿青灯古佛相伴。”
宋宴澄听她此番言语,心下思绪,他不喜欢太过于聪明的女子,更不喜欢与前朝勾结的嫔妃,沉声。
“院院宫妆金翠镜,偏你不是,那朕今晚,偏要翻你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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