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县牢

等着的就是这句，颜珞立刻露出个讨喜的笑脸：“三碗就喝饱了！”

虽说是信口胡诌的一句话，县令夫人却也跟着笑了，问身旁的县令：“这就是你信中提到的好友吗，看着年纪这么小啊……”

好友？信？

颜珞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忽然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再看一眼县令，对方似乎也呆住了。

她微觉诧异，袁清书这个反应……

“哎呦，老爷你还写信呢，果然是文化人，做事总是文绉绉的，要大娘说，有什么事还是亲口说出来更好，面对面把藏在心底的话都说出来，夫妻之间就会少很多误会了。”厨娘端着最后一盘青菜走了过来，表情颇有些揶揄。

颜珞的八卦嗅觉十分敏锐：看来之前县令夫人回娘家是有什么“内情”了。

“夫人都回来了，肯定是原谅我了。”被厨娘揶揄，县令也只是微微赧然地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夫人先喝汤。”

然后，县令重新坐下来，对站在一旁的颜珞和厨娘招了招手。

“都辛苦了，一起坐下来吃吧。”

厨娘连忙摆手：“老爷，这可使不得。”

县令夫人也笑着说：“奶娘你坐吧，你也忙活很久了，这么大一桌好饭菜，当然要一起吃。”

原来厨娘是县令夫人的奶娘，难怪刚才帮夫人说话。

“那好吧，就听夫人的。”

颜珞暗自记下，跟着坐下后又听厨娘说。

“老爷，最近看你歇息得晚，这是公鸡煮的汤吗，您多喝两碗。”

“大娘就是心细。”县令接过厨娘递来的碗，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最近的事情比较多，特别是盗匪，颜捕快……”

冷不丁被叫到名字，刚想伸出手夹红烧鱼块的筷子只能收回来，颜珞在心里叹了一声，脸上却扬起笑容。

“大人有什么吩咐？”

“县衙里的人已经被县里的人脸熟，知道你的人少，你这几日就不要去县衙，可以上街问问，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哦，真是巧了。

颜珞立刻点头：“放心吧，大人，我机灵着呢，今天下午我就出门，一定帮你问出那些流窜盗匪的下落。”

中午刚在饭桌上说完，颜珞下午立刻出了门。要说打听消息，自然是人越多的地方越好。只不过，她并没有贸然去探听消息。

祈安县是个县城，热闹的地方除了集市就只有大一点的酒楼。她一个人占了一张桌，点了一碗要不了多少钱的阳春面，在上面撒满了辣椒油，看着红通通一片。她的口味原本偏向清淡，但是人啊，总会在某些时候想要放纵自己。

她一边慢悠悠地吃，一边自言自语：“这也太辣了，昆西的辣椒都没有这么辣吧，下次我要换个东西加了。”

正说着，颜珞背后冷不丁传来另一道声音。

“那多加点醋怎么样，只要我闻到哪里的醋味最重，就知道是你了。”

“哈，那岂不是别人都能闻得到，我可吃不下那么多醋。”

颜珞不用朝自己身后看去，就知道那人是谁。周围热闹无比，人头攒动，也就没有人能注意到他们。

“你在这里的话，是已经有线索了吧？”

她身后的男人没有急着回答她的话，而是招了招手，将店小二叫了过来。

“上几盘招牌菜，有好酒也可以来一壶。”男人的声音低沉，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觉。

小二见他气宇轩昂、气度不凡，脸上热情的笑容顿时多了几分真心，连忙说：“好的客官，本店的鲈鱼脍和酸汤鱼一绝，您可以尝尝。酒的话，是本地特产，别处都没有的，就是价格也会贵一点，您看……”

听到这小二的话，颜珞笑了：这两道菜好吃是好吃，却也是最贵的，就算再好吃，也不过是两条鱼。至于酒嘛，特色是特色，值不值得就另说了。

男子点点头：“好，那就来这两盘菜，再加个时令鲜蔬。哦，对了，先上酒。”

“您等着，我这就把我们店里的好酒端上来。”听了他的话，小二立刻笑容满面地离开了。

看小二走远，颜珞才用手肘捅了捅身后的男人：“干嘛呢，你这是来这开小灶的吗？”

男人拿起茶杯浅尝了一口，目光却悄悄将周围扫了一圈：“行军千里，连按时吃饭都难，既然今天有这么个机会，当然要好好吃一顿。”

还真是放宽心，看来肯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别拐弯抹角了，都半个月了，你肯定有消息了吧。”

男人这次回答得干净利落：“是的，那家伙确实逃到这里来了，我也掌握了他的行踪。”

听到这个回答，颜珞的脸上终于流露出满意之色。她接着问：“那他们在哪里？”

“不是‘们’，那些逃窜的盗匪中只有一个才是我们真正要抓的家伙。也就是玄苍教的叛徒的接头人，西域的暗卫。至于他在哪里，说起来也算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了。”

被兜了一大圈，颜珞没了耐心，用筷子挑着碗里的面条：“快说。”

颜珞其实是十分有耐心的人，只不过，任凭谁被暗杀了两次，如今罪魁祸首明明就在不远处，却不知道他的下落，心口总会有些忍耐不住的心浮气躁。

男人本就不擅长卖关子，听到颜珞似乎急了，也想将知道的全部告诉她。但比起告知真相，锻炼对方也是他此次不远千里，来到这里的目的之一。

作为沉稳的年长者，他反问了一句：“身为逃窜的盗匪，同时又是身份不能被任何人知晓的西域暗探，他最害怕什么呢？”

这个问题倒是不难。

静了片刻，颜珞才恍然大悟，手一抖，夹面的筷子掉落下来，溅起的热油差一点就溅到她的脸上。她猛地抬起头，差点就要转身，但好歹是忍住了。放下筷子装作被辣油溅到了眼睛，她慢慢低下头，咬牙低声问：“你是说……县衙？”

无论是盗匪还是暗探，最害怕的当然是身份被揭穿，也就是最害怕碰上官府的人。

“难道是像我一样当个捕快之类的，不……”话还没说完，颜珞就想到衙门最近并没有进来什么新人，就算是以前当差的，也都调查了背景，最近也都好好地在当职，没有什么可疑的。要说可疑，也就新来的自己最可疑吧？

如果不是县衙当差的人，难道是被关进牢房的……犯人？

比起围剿清风寨那群训练有素的士兵，一个小小县城的牢房士卒大概会可爱的多。

比起被困在县城里走投无路，不如……先一步犯点小事进去牢房。

这样，搜捕的时候自己已经在牢房里，不会被抓到，而被放出的时候，县城进出的戒严就会松很多，更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

颜珞很快就想明白了对方想要告诉她的话。

“……县牢吗？”

“没错，如今祈安县四处戒严，没有人能轻轻松松从这里出去，那个叛徒的接头人，一定就在这座县城里。”

顿了顿，男人接着道：“那个叛徒也有可能在，那两个人肯定还没接头，不然……”

“不然西域暗探拿到东西肯定会杀人灭口，早就回到了西域。时间这么短，即使杀了叛徒，也根本来不及离开，既然走不了，那暗探肯定在这里。”颜珞笃定地说，眼眸里神采奕奕，“既然如此，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男人听她声音里透出势在必得的信心，面上忍不住一笑，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一点就透的同时也容易忽略一些东西。正想开口多提点一句，他便看见刚刚离开的小二拎着两壶沉甸甸的酒坛满面笑容地走了过来。

男人难得一愣，即使他自诩酒量不错，也不可能一顿喝两坛酒吧。

“这……”

“客官不用急着拒绝，您可以先尝尝，如果喜欢的话，可以多带一坛走嘛。”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小二一张脸笑得喜庆，说的也是话糙理不糙，总比强买强卖听着好上不少。

男人自是不会计较什么，看了小二一眼，却还是点了点头，后者便麻利地退了下去。

刚想开口继续刚才的话，男人便若有所感般侧身掀开酒坛子上的布的同时，用眼风瞟了一眼身后。

刚刚还坐着颜珞的座位，现在已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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