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的这个时候,花意正在院子里打拳,花玖鸢提着水壶,正浇着她院子里的那几盆翠竹。
花忠死后,花玖鸢就从关中入都了。她听闻花忠死讯时就觉得事有蹊跷,如今看花意孤身处在这波诡云谲中,就下定决心要留下来。
“今日朝会,阁老应该会提出封赏你一事。”花玖鸢穿一袭白裙,身材窈窕,背影挺拔,有“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之感。面上不着胭脂却清丽动人,像是不染尘世的谪仙。
人如其面,花玖鸢也确实是个清冷的人。
花意打着拳,气息平稳的问:“赏我什么?”
花玖鸢看着她,眼里含笑,说:“当是郡主、县主之类的。具体怎么封那就要看内阁的考虑了。”
“郡主?”花意停下,接过侍女递来的热毛巾,回身看着花玖鸢,说:“我以为起码让我当官呢。”
花玖鸢走过来,坐在廊下的蒲团上,为她倒了杯茶,不紧不慢的说:“花家是不能再封了。为了笼络人心,新帝应该会封在前线的花武承袭父亲的爵位。”
花意坐下,说:“那也算不上是赏啊。那本来就该让二哥袭承。”
花玖鸢说:“父亲是为救太子而死。这论起来,前太子就算犯上作乱的逆贼了,咱们父亲去救他,按理算同罪。皇上肯让花武继续袭爵,算是赏了。可你做的很好,你迎他入宫,还让他顺理成当的坐上皇位,那父亲是不是反贼就说不清了,花武袭爵也就算不上赏。”
“嗯。”花意抿了口茶,说:“我当时也是这个考虑。”
“既然这样,为保持三州目前的平衡,内阁怕是不会再赏花家,而是把这赏单论到你一人身上。”花玖鸢边想边说。
花意叹了口气,说:“当郡主并非我愿,这赏与我而言还算不上赏。”
花意支起一条腿,沾着茶水在桌上,一笔一划的写着“帅”字。
花玖鸢看着她,温声说:“十七不要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机会会有的。”
花意闻言看向她,笑着说:“也罢。封我做郡主,那你就是公主,咱们姐妹叱咤京都。”
花玖鸢抿了口茶,缓缓开口,说:“我也志不在此。”
花意闻言大笑起来,刚刚颓靡的气氛一扫而空。
花玖鸢也淡淡笑起来,说:“朝上该有消息了。竹桃回来了吗?”
花意回头喊道:“春生!”
只见春生从房檐轻跳而下,落地无声。他朝着花意和花玖鸢各行一礼,说:“还没有。”
花意轻哼一声,说:“那小子,去这么久还不回来。你和他说,就说今日他的糖被我扣了。”
花玖鸢看着他们,说:“春生功夫越发厉害了。刚刚在房檐上,我竟没发觉你。”
春生低着头,朝她行礼,说:“大小姐久日不见我,我,我日日都勤加练习呢。”
花玖鸢闻言,微微一笑,说:“那很好。”
春生闻言红了耳朵,低着头又是一拜。
花玖鸢美的一尘不染,让人觉得清冷不好接近,可一旦笑起来,便会让人明白,什么叫“一笑值千金。”
花意嬉笑道:“你脸红什么?平日不见你与我这样。”
春生抬起头,不看花玖鸢,只看着花意说:“我也很难把你当成女的。”
“啊?”花意笑着一拳打过去,春生轻轻避开,并不接招。
“来打呀,大姐说你变厉害了。让我来试试你。”花意说着又是一击横扫过去。
春生轻点脚尖,跃起避开,急声说:“竹桃回来了!”
花意闻言调转方向,朝着蹦蹦跳跳过来的竹桃迎面就是一个脑瓜崩。竹桃躲不开,迎面接了这一下,就蹲在地上,疼的眼眶都红了。
“你别欺负他。”花玖鸢开口,说:“竹桃还是个孩子。”
竹桃今年十二岁,是个白白净净的少年。他束着一个高马尾,还要再上面编几个麻花辫,很是活泼可爱。
他蹲在地上,露出一点眼睛,刚看见花玖鸢就扑了过去。竹桃红着眼眶,委委屈屈的说:“大小姐,主子她又欺负我。”
“欺负你?”花意笑着走过来,把他从花玖鸢身上扯下去,说:“别动不动就抱我大姐。办个差要这么久,我看你是吃糖吃坏了脑子。”
竹桃看着她,忿忿的说:“事出有因嘛。”
花玖鸢给竹桃递一块儿点心,说:“说说吧。”
于是,竹桃就把李平是如何不上朝,如何把阁老气晕的事,一五一十的全讲了。
花意翘着二郎腿,戏谑道:“呦~这李平玩的挺花呀。”
花玖鸢闻言,对此不发一词,只淡淡的说:“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李平昏庸,对曹陵言听计从。曹陵前些时候逼着李平封他,被元辅打太极的推过去了,随后就送了自家妹妹过去。”花玖鸢抿了口茶,说“元辅怎么能容这等奸佞天天绕在李平身边。如今京都大小巡防都在曹陵手里,宫里宫外都是曹陵的人,元辅怎么放心的下。”
花玖鸢说着淡淡笑起来,说:“三州边关战事不断,眼看兵权集中,内阁也要想个办法,来牵制他们了。京都周边虽有曹陵的禁军作保,可现下禁军已然在京都无人牵制,都要蒙蔽天子视听了。两重危难之下,唯有封你带兵,方能加固皇权,牵制曹陵。”
花玖鸢看着花意说:“如此,才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可封我做官,那花家的兵权不就打破现有的平衡了吗?”花意说“元辅真的会这么做?”
花玖鸢迎着进廊的日光,浅浅笑起来。日光铺在她的白裙上,发出耀眼的光,却丝毫夺不走她笑起来的明媚。
她慢声细语的说:“你是女儿家,不能袭爵也不能有后。封与不封,就是朝廷的一句话,他们有什么不敢的?只要……你再送个把柄进去。”
花意看着花玖鸢,在与她的对视里,惊出一身的汗,急声说:“不行!你是花家嫡女,那李平是什么货色?”
花玖鸢温和的抚着她的眉目,说:“傻十七,我自有别的办法。他们只需要拿捏一个把柄,与其等他发难咱们,不如先发制人。”
花意问:“什么办法?”
“我来京都,还没见过这些世家小姐,不如开个赏菊宴,见上一面吧。”花玖鸢说:“宫里出了个曹贵人,魅惑君上,可她本也是京都名门家的小姐。可见,京都声色犬马,早把她们荼害了。”
“内阁的手伸不进后宫,若有个才名在外的女子,能出来替他们看着后宫,还能牵制你,不是很好吗?”
花玖鸢轻描淡写的说着,仿佛自己置身事外,在看着一盘棋局那般简单。
“内阁要封你,我是花家嫡女,他们绕不过嫡庶之分,就要顺便抬了我的位份。”她说,“我才名在外,若让我进了李平的后宫,反倒让花家内外兼顾,一家独大了。”
“他们为了平衡封了父亲关中王,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为着个曹雪娥把我送进宫。”
花玖鸢眼中光芒乍现,说:“内阁现在进退维艰,想要皆大欢喜,还要师出有名。不如,我们就成人之美,助他们一程。”
花意茅塞顿开,说:“我这就派人给他们各家大人的小姐发帖,就以关中王嫡女的名义。她们自诩名门闺秀,也一定很想来见识一下,大陈第一个异姓王家的嫡女是何种风采。”
花意高兴地说:“只要大姐到时一鸣惊人,内阁就有由头来整顿内宫风气,让姐姐以教导的名义,顺利成章的进宫了。”
“嗯。”花玖鸢欣慰的说,“曹雪娥好啊,天助我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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