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随风

第二日温晏就来了将军府。

我斜卧在湘妃榻上，缓缓扇动着团扇。温晏神色见怒，“你跟着谢循南下做什么。”

“兄长何必动怒。”

“我能不生气吗？谢循南下是去剿匪打仗，不是去游山玩水的，岭南本就穷山恶水之地，这路途遥远，你能保证不出事？”

“兄长稍安勿躁，能先说说这次南下是怎么回事吗？”

“你...罢了。”温晏甩着袖子坐下，端起一杯茶啜了一口，“这次南下是查出两个月前那批盗马贼的来历了，原来那些个盗马贼的山匪身份竟是假扮的，他们有编制的府军。”

“府军？何人如此大胆？”我闻言讶异。

“这个消息还被压着没外传，就是为了来次瓮中捉鳖，谢循此番名义上是带五千兵南下剿匪，实际上是率领三万兵围捕岭南青州城。”

“青州城？蜀王府？”我有些困惑，蜀王李伸虽被封王，不过是占据一个小城的异姓王，向来没有什么实权，上面更有镇南王压着，怎会如此大胆。

“不错，但这当中不对劲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说是蜀王府军，但这根系究竟延伸到何处......总之这岭南的兵怕是要抽髓换血了。”

我皱眉深思，两个月前的那次剿匪中谢循遇到白露，此番他要带着白露，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宁儿？怎么了？”

“无事。”我忽然又想到几日前见的镇南王世子季琭安，便问道，“兄长，镇南王世子是不是也要一同回岭南？”

“真是奇了，你怎提到他？”

“几日前皇太后寿宴上见过一面。”

“你倒没猜错，镇南王世子虽刚到京不久，但岭南出事他必然也要跟着回去。”

我又想到谢循与季琭安似乎有些不和，便问出心中困惑。

温晏听后一顿，叹了口气，“我也只是听闻父亲提过，你也知晓谢循的...父亲谢玉之死，父亲当年领兵迟援确实是父亲之过，但是父亲曾经也和我说过......”

“谢玉当年中了敌军圈套，未能久撑，似乎是有人设计害他......至于这设计之人自然是没有找到，但是当时看来，镇南王府脱不了什么干系......当然了，这都只是一些人的揣测，没什么实据。但谢循自谢玉逝世后疏远镇南王府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我想起前些日和谢循的谈话，犹豫着问道，“兄长，父亲当年的迟援......可是有心？”

“温宁！你何出此言？”温晏看样子是真生气了，“可是谢循那厮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竟然如此诋毁父亲。”

“可是......”

“宁儿，你知晓父亲与我，虽然我们参与了党派之争，但绝不会为了内忧而引起外患，谢家世代忠良，从不参与党争，父亲也一向敬仰谢玉总督，父亲绝不会设计害那几万将士的性命。”

温晏神情认真，“当年父亲收信时便已晚，况且父亲不擅领兵，再加上军内有人闹事，等整合好到时......已晚。”

我未见过战场上的刀光血影，但也听闻过当时谢玉带领的南军境况何其凄惨，两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而彼时谢循正带着另一队人去劫粮，待运粮绕路回来之时，将士们都成了冰凉的尸体，谢玉的头颅悬在寒风呼啸的城门上......

那是的谢循该是何其哀恸......

我喃喃道，“到底是我们温家欠谢循的......”

“宁儿，温家欠谢循，但你不欠他什么。”

我苦笑，“怎么，嫁出去的女儿真就泼出去的水了？我到底姓温。”

“你为何要跟着谢循南下？”

“为何？我也不知晓，大概是怕他被人抢走了我就没机会了。”我漫不经心道。

“......”

我看向温晏，他愣愣地盯着我。

“怎么？”我看他这副样子不禁笑道。

“你......什么意思？”

“怕我的将军被别的女子抢走，我要看好他。”

“你魔怔了？”

“没有。”

“那你...”

“是想开了。”

“你清醒点。你...你看上谢循什么了。”

“谢循长的好，品性好，身家好，忠君爱国，铁骨铮铮，沙场将军，哪一点不好？”

温晏一时也没能反驳，转而又道，“他对你不好。”

“哪里不好？他可曾苛待过我？”

“你又来了，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现在对他上心，他可曾对你上心？更何况他如今还纳了妾。”

温晏没说错，这几句话如钉子般扎入我的心，但我仍浅笑道，“我想要他对我上心。”

“你想岂是你就能有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而且兄长眼里我就如此差吗？”

“那倒也不是，总之...”

“总之天也不早了，兄长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我如今也是管不了你了。”

“是啊，我已嫁作他人妇。”

“......”

温晏临走时终究还是免不了担心，多嘱咐了几句。

再过不了几天，我就要同谢循一起南下，朔月作为贴身侍女自然也要跟着去，她一边替我收拾衣物一边抱怨道，“小姐，你不一向不爱外出吗？又喜静又喜洁，这一趟去岭南多辛劳...”

“以后，我可能要转性子了。”我轻轻扇着团扇。

朔月闻言停下手中动作，疑惑地看向我，“啊？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东西了。”

“什么东西？”朔月问道。

我停下手中的扇子，摆弄着扇柄处的穗子，“朔月，还记得上次我发热时缺了谁陪在我身边吗？”

朔月想了片刻，犹豫道，“难不成是将军？”

“不错，我希望将军以后在我需要他时都会陪伴在我身边。”

“小姐！你终于开窍了！”朔月惊喜道，“我早就说了，将军和你是天生的一对，就东苑那个，给你提鞋都配不上。”

我笑了笑，“配不配的上不是你我说的，将军要将白露留在身边自然有他的理由。”

我垂下眼帘，声音也低了下来，“就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理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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